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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鄭氏也在問方嬤嬤:“瑤兒接到信的時候可還好?”
“老奴瞧著姑娘今兒心情很不錯呢。”方嬤嬤將簡珞瑤今兒的表現都說了一遍,用一種縱容的語氣笑道,“為了轉移老奴的注意力,姑娘還特意將三少爺幾時回府告訴老奴。”
“這兄妹倆真是一丘之貉,和著都把我當惡人了!”鄭氏笑罵道,“珩兒也是,給我們的信里,幾時回來一字都不透露,還怕我不讓他進門不成?”
“三少爺給姑娘的信里也沒提,是姑娘看落筆日期猜到的。”方嬤嬤忙又把簡珞瑤那通說辭,拿來安慰鄭氏。
鄭氏倒真沒生氣,兒女感情好不是一日兩日了,再說都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她恨不得他們一直這樣好下去才行。
聽方嬤嬤說完,鄭氏點點頭,感嘆道:“珩兒這信來得及時,耽擱了這麼多日,偏在這個時候送回來。”
“可不是,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知道三少爺要回來,姑娘到底不再鬱鬱寡歡了。”
鄭氏感慨之餘,想到自家女兒難得多愁善感一回的緣由,未免又有些提心弔膽:“你說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長大的姑娘,自小見過最多的也不過是姐妹間置氣,入了那家的門,日後可怎麼適應得了?”
“慢慢就能適應了。”方嬤嬤安慰道,“太太您做姑娘的時候,不也沒想到現在這麼遠?”
簡珞瑤猜得沒錯,四月初,簡千珩便已經回了簡府。
依著簡珞瑤的推測,不想讓兒子太過辛苦,一進入四月,鄭氏就安排了家丁去碼頭守著接人。
家丁在碼頭一連守了五日,第六日將人盼回來了。
遠遠的瞧見了簡千珩,青年一身風流倜儻,在熙熙攘攘的碼頭猶如鶴立雞群,十分惹目。
幾個家丁分頭行動,一個越開人群匆匆挑小路回府報信,一人朝簡千珝招手要擠過人群接自家少爺出來,另一個則去不遠處牽了馬車來等候。
碼頭人群太多,不方便通行,因而耽誤了些功夫,報信的家丁早早就回府了,而簡家眾人也得到了消息,一一收拾了去松榮堂等待。
簡珞瑤要跨出湘蘭院,即使是去迎接離家許久才回來的親哥哥,林嬤嬤幾人也堅決不掉以輕心,非要讓簡珞瑤打扮得一絲不苟。
不過林嬤嬤她們已經不親自動手了,簡珞瑤身邊幾個丫鬟都有可塑性,被調教得很不錯。
幾個嬤嬤在一旁監督,四個丫鬟井井有條的給簡珞瑤換衣裳,梳頭戴收拾,描眉畫唇,堪堪半刻鐘便準備好了。
簡珞瑤壓抑住激動,這會兒才忙站起身,一面保持著淑女的風範,一面急著出門。
奈何還沒走出兩步,卻被鄭嬤嬤叫住了:“姑娘——”
鄭嬤嬤從裡頭捧了銀紅色的披風過來。
這披風還是用上回宮裡賞下來的料子做的,聽聞也是貢品,料子輕軟飄逸,仔細著聞還有淡淡香味。
倒也不是與生俱來的香味,這料子比旁的布料都容易熏上香,且味道保持得也越久,因而叫軟香羅。
鄭氏本想這麼好的料子,留著給簡珞瑤壓箱底正好,老夫人卻道瑤兒日後進了皇家,什麼好的料子用不上,犯不著拿這壓箱底。
又因愛它顏色秀致,正適合姑娘們穿,日後年齡大了反倒不合適,老夫人便讓鄭氏用這料子給簡珞瑤裁兩身衣裳出來。
鄭氏略一思忖,女兒雖在備嫁期間,有時家裡來了貴客,也是要出來見客的,如今她身份不一般,斷不能讓人瞧著寒酸了。
便聽了老夫人吩咐,給簡珞瑤裁了一身羅裙,另一身便是這披風,裡頭只夾了薄薄的一層蠶絲棉,有些擋風保暖的作用,又不減料子本身的飄逸,這個時節穿剛剛好。
鄭嬤嬤捧了披風小心的加到簡珞瑤肩上,一面整理一面道:“外頭風大,姑娘小心著涼了。”
四月的雖是早春,京城仍有些寒意。
簡珞瑤屋子裡一早一晚都還燒著炭,這個時辰雖斷了炭,卻仍有餘溫,簡珞瑤一踏出屋子,冷風襲來險些打個噴嚏。
好在披風夠保暖。簡珞瑤朝鄭嬤嬤笑了笑,步子匆匆的往松榮堂趕去。
老夫人年紀大不經凍,她屋子從早到晚都炭火不斷,跟火爐一樣溫暖。
一踏進去,簡珞瑤感覺置身兩個世界了,又因方才路上走得急,渾身火熱。
剛給老夫人和鄭氏金氏請完安,站起身時簡珞瑤鼻尖已經溢出了細細的汗粒。
鄭氏眼尖,瞧見後朝簡珞瑤招了手,一面給她解披風一面嗔道:“這麼大人了還跟個猴兒似的,都冒汗了也不知道脫衣裳。”
簡珞瑤順勢在鄭氏旁邊坐下,披風解下來了,身後的方嬤嬤伸手過來接。
鄭氏回頭瞥了她一眼,又笑罵道:“說你猴兒你還高興呢,快擦擦鼻尖的汗。”
簡珞瑤索性仰著臉,笑盈盈的道:“反正我是只猴兒,娘給我擦嘛。”
鄭氏又取了帕子來,動作輕柔的給她擦了汗,從鼻尖到額頭都沒放過,嘴上卻道:“真真兒越活越回去了,你妹妹們都沒你這麼無賴。”
金氏卻一臉羨慕道:“二嫂你可別這麼說,我還羨慕瑤兒跟你親熱呢。”說罷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簡珞玥一眼。
被簡珞瑤一打岔,鄭氏和老夫人的緊張激動到底散去了許多,眾人一面說著笑一面等著。
大概過了半刻鐘,終於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直盯著門口瞧的鄭氏再坐不住,騰地站起身。
而眾人視線之內,確實出現了一個俊秀的身影。
“珩兒!”鄭氏和老夫人一同喚出聲。
年輕的男子穿著一件單薄的春衫,更顯得長身玉立,衣袂風流,俊秀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含著笑意,看起來便有些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姿態。
進了屋,當下朝老夫人和鄭氏一揖到底:“不肖兒孫,拜見祖母和娘。”
老夫人也已經站起了身,一把扶住簡千珩的手,渾濁的雙眼裡閃爍著激動,細細打量著簡千珩,半響後點頭,欣慰的道:“好,好,回來就好!”
鄭氏眼眶已經悄然紅了,瞧著兒子清瘦的身形,心裡止不住的心疼,嘴上卻恨道:“你還知道回來!”
簡千珩直起身子,直視鄭氏的雙眼,緩緩道:“兒子不孝,請娘親責罰。”
鄭氏哪還忍得住,一把抱住簡千珩,抬起手臂捶著他的背,已經克制不住有哽咽聲傳出來了。
簡千珩沒有閃躲,一直任鄭氏捶,只是伸出手環住了鄭氏的肩,輕輕拍了拍,鄭氏揚起的拳頭微微一頓,最後還是換成了輕撫。
半響後,鄭氏情緒穩定下來,推開簡千珩直起身,簡千珩笑嘻嘻的抗議道:“娘哭完就不理兒子了?”
老夫人也拭了拭眼角,聞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笑罵道:“你當你娘哭是為了誰,還好意思打趣,小沒良心的!”
鄭氏也忍不住笑了,瞥了簡千珩一眼,“理你做什麼,一年到頭也不回家一趟。”
老夫人和鄭氏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了,簡千珩又跟金氏見了禮,這才把目光轉到簡珞瑤身上,簡珞瑤笑眯眯的道:“三哥好像瘦了。”
簡千珩眼尾微挑:“四妹倒是紅光滿面,越來越滋潤了。”
“吃好睡好,如何能不滋潤?”簡珞瑤說著還衝他眨了眨眼睛。
見兄妹倆許久未見並未生疏,還跟從前一樣親昵的樣子,鄭氏欣慰的笑了。
簡千珩正欲說什麼,簡珞瑤身後的簡珞嵐探頭出來,也學著簡珞瑤的樣子沖簡千珩眨眼睛,嬌俏可人的嗔道:“三哥眼裡只瞧見四姐姐啦,我也很想三哥呢!”
“三哥也很想你們,還有玥兒青兒。”被簡珞瑤在心裡封為中央空調的簡千珩,自然不會給妹子難堪,一派溫柔的沖簡珞嵐笑道,連後邊兩個小的也沒忽略,道,“路過杭州時給你們帶了些禮物,路遠,還不將東西抬進來?”
路遠是簡千珩的貼身小廝,雖然鄭氏一直在嘴裡簡千珩孤身一人在外,但實際上他們簡家還沒破落到這境地。
簡千珩再如何遠遊苦游,也至少有個貼身小廝跟在旁邊照顧起居飲食的。
路遠聽到簡千珩的聲音,大聲應了一聲,背了一個大大的箱子進來,簡千珝親自接過箱子,當著眾人的面打開。
幾個姑娘聽到從杭州帶來的東西,便止不住的激動。
正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京城中的達官貴人雖處處看不起外地,但是從杭州傳來的潮流,倒不會拒絕。
尤其是杭州的胭脂水粉,做得比旁的要細膩香滑,衣裳首飾也處處透著精巧,時常被京城中的夫人小姐們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