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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句話叫強行裝逼,簡府在京城經營數十年,深為明白這個道理,愣是把小家碧玉出身的姑娘們包裝成了大家閨秀,在未來女婿跟前,更是要端住,因而老夫人拉著蕭長風說話,簡司業和鄭氏陪坐,話題不咸不淡的進行著,卻誰也沒提出要叫簡珞瑤出來。
藉故喊她出來送個東西露露面都不成!
一旁的六安擠眉弄眼,就恨不得自己出聲提醒了,但見自家主子平靜隨和的陪著老夫人說話,也不太敢造次。
他到現在還沒看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幾個意思,要說偶遇也確實是偶遇,主子的府邸泰半建完,只剩裝飾擺設了,自家主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自個兒設計了正院和書房,自然要督促匠人精心準備,每逢三日去督工一回。偏今日在國子監衙門外碰到簡大人從裡面出來——還是正面相逢,不打招呼都不成。
正是散班的點兒,許多大臣都見著,蕭長風與簡司業已是板上釘釘的翁婿關係,若見而不語,只怕被傳入聖人耳里就成了三皇子不滿聖人指婚了。
六安著實能理解自家主子對簡大人和煦的打招呼,可是簡大人不過是客氣一聲請他來家做客,不必這麼慡快的答應罷,他們關係有好到這程度?
當然不僅是六安在心裡嘀咕,簡家眾人也是面上微笑,大腦瘋狂轉動,只想弄清楚一個問題,三皇子到底幾個意思?
簡珞瑤雖然沒被喊出去招呼客人,但鄭氏身邊的丫鬟得了她的眼神,也不著很急的退出院子去湘蘭院稟報了,鄭嬤嬤一聽滿臉喜色的對簡珞瑤道:“姑娘,三皇子能主動上門,即便是做給聖人看的,想來心裡對這門婚事也不太牴觸,好消息啊!”
“是呢。”簡珞瑤眉眼彎彎的笑著,心情也好了些,她倒不管對方心裡牴觸不牴觸,即便只是作秀給聖人看,對她而言也是好事,因為這便充分證明了她之前的分析是對的,三皇子野心勃勃,為了博聖人好感也要面上對她尊重。
若她能表現再好一點,指不定能把附庸關係變成合作夥伴呢。
畢竟夫人外交存在,便有它一定的道理。
鄭嬤嬤湊到簡珞瑤跟前,低聲問:“那姑娘要不要去正院走一趟,就遠遠瞧一眼?”
簡珞瑤搖頭:“不必,遲早要見的。”
鄭嬤嬤想到太太只是讓人來知會一聲,並未交代讓姑娘過去,便也作罷了,畢竟皇家規矩森嚴,若姑娘有一處沒做好,沒入三皇子的眼,那只怕是大大的不妙。
索性就瞧一眼也瞧不出什麼來,倒不如穩妥一些。
簡府眾人緊張的接待著三皇子,以為這位貴客不過略坐片刻就離開,殊不知三皇子今日是真的心血來潮,他陪老夫人鄭氏幾人寒暄了幾句,簡司業例行公事問他要不要去自己的書房。
簡司業對自己的書房是很自豪的,簡千珩行萬里路,短短兩年間給他搜羅了三五本孤本,大大豐富了他的私人收藏庫,因而簡司業是有炫耀心裡的,不過他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蕭長風想也不想的點頭。
又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老夫人喜出望外,親自送蕭長風到了正院門口——令簡司業自豪的藏書是在內書房,也就是在內院的書房,與外院純粹用來招待客人的書房不同。
他是二房老爺,他的內書房自然也在二房院子了,恰好簡珞瑤的湘蘭院也在二房,若不小心撞見了,那也是緣分,與禮教無關。
六安也想明白這一點,恍然大悟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高明啊,不露痕跡的達到自己的目的,主子越來越高明了。
不過可能註定沒緣分,蕭長風在二房並未與簡珞瑤偶遇——進去和出去時都沒有,一個人影都沒有,他與簡司業在書房待了進一個時辰,連端茶送水的藉口都沒找一個。
六安默默的為自家主子惋惜。
抬頭瞧見主子手裡拿了本書,忙湊上去道:“主子,這書哪能讓您親自動手,屬下替您拿罷?”
蕭長風瞥了他一眼,默默把書本塞進了胸前。
六安眼睛都看直了,試探性的問:“主子,這可是簡大人收藏的孤本?”
蕭長風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勾唇笑了笑:“不是什麼珍貴書籍,不過是簡千珩在外遊記,拿來打發時間罷了。”
六安瞪大眼睛,簡三少爺的遊記您這麼寶貝幹嘛?弄得他還以為這裡面有簡姑娘的手筆呢……
六安還不知自己真相了。
蕭長風踏上馬車,將書從懷中取出來,翻開第一頁,不過是一則小序,無論是字跡還是敘述風格,乍一看與後面的正文都無差別,仔細看卻能發現細微區別。
模仿得再自然,收尾處還是能看出一絲婉約,並不如正文的豪放,且書序的下筆,比正文的字下筆輕許多,畢竟女子腕力有限,很難真正寫出力透紙背的氣勢。再加上原本滔滔不絕介紹此遊記的簡大人,見他一直盯著書序琢磨時眼底閃過的一絲不自然,他心下已有了猜測。
不過將此書借過來,卻是他一時興起,並無深意。
蕭長風離開後,老夫人親自叫了簡司業過來詢問,“三皇子與你在書房聊了什麼,怎麼待這般久?”
“就聊了些衙門的事,然後瞧見千珩的書畫,便多說了些山河閒話。”簡司業至今還沒搞明白蕭長風借書,是不是看出了書序與正文的區別,便將這茬隱下來,不想讓老夫人也跟著瞎想。
鄭氏忙問:“都到了用膳的時辰,為何不把三皇子留下來吃了再走?”
“三皇子趕著回宮,要是在咱家用了飯,只怕就趕不到落鑰匙前回去了。”
話題到這裡告一段落,不管三皇子留沒留下來吃飯,他的表現仍如給簡家人吃了一粒定心丸,再無先前的忐忑不安。
對外界而言,蕭長風的態度似乎也是個信號,才消停沒兩日,簡府又被新一波的熱情淹沒了。
不過簡府眾人這回兒沒心思招呼客人,因為時隔半個月,簡珞瑤和蕭長風的婚期終於定下來了。
雖然訂婚後的未婚夫妻還沒見上一面。
雖然至今為止簡珞瑤都不知道她未來丈夫長什麼樣。?
☆、第 43 章
?皇子的婚期,都是欽天監結合天時地利、新人雙方的八字,最終推算而出的良辰吉日,由帝後商議在中間挑選一個。
皇后提到蕭長風年齡不小了,放在皇子中也算是大齡青年,而太后又期待抱曾孫已久,可前頭兩個已成婚的老大不爭氣,別說嫡長孫,庶孫都沒出一個,委實令太后失望。
聖人是孝子,一聽皇后提到自己母親,便考慮開了,也怕自家子孫不豐落人口實,當下選了個最近的日子。
於是婚期被定在兩個月後。
接到旨意的簡家又震驚了,鄭氏心裡頭還頗有些微詞,在私下拉了老夫人商議:“母親,日子定得這麼趕,咱們哪有功夫準備瑤兒的嫁妝啊?”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問:“現在有多少?”
“按規矩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出嫁時準備的都是一百二十抬嫁妝,咱們家且不比貴重,勉強能收拾出一半來。”鄭氏語氣有些為難,嫁妝是大事,她素來疼唯一的嫡女,從女兒小時便準備開來了,可自家丈夫畢竟只是五品文官,沒有實權,家世也不夠看,再怎麼準備,東西也都擺在那兒,雖吃穿用度俱全,但能貴重到哪裡去?
以前大房幾個侄女出嫁時,她還沾沾自喜,這些年她當家給女兒攢下了不少家底,等女兒出嫁時抬到婆家定能被高看一眼,可她再沒想到女兒能嫁給三皇子做正妃,她先前準備的那些東西,就是一般的權貴之家都嫌寒酸,更何況天家。
真真是有些沒法看的!
老夫人想了想,道:“這數量倒也不算太少,過幾日皇家應該也要下聘禮了,全部加起來應該勉強能湊出一百二十抬,不過畢竟是嫁給三皇子,咱們備下的東西也不能太寒酸,面上還是要過得去……”
鄭氏連連點頭:“可不是這個意思,媳婦兒先還想著婚禮起碼也要等到大半年以後,有功夫好好準備著,誰知道定得這麼早。”
“遲早都是要成婚的,早些也有早些的好處。”老夫人一面說,一面讓劉嬤嬤去將她的私房取了來,當著鄭氏的面給了她一千兩銀票和一個鋪子的房契,“我也就這點私房了,原是準備給珅兒他們娶媳婦用的,不過他自有你們這些當父母的去張羅,虧不了,拿去給四丫頭備些體面的嫁妝罷。”
鄭氏找老夫人說也有哭窮的意思,但老夫人二話不說就將銀票取了來,且數量如此多,大房嫡出的簡珞芳的嫁妝也不過才花了這個數,她委實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去拿,搓著手拒絕道:“母親說的什麼話,你的私房您留著便是,媳婦還能問您要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