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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看出了岑姑姑的遲疑,哪裡會讓她這麼輕易過關,拉著岑姑姑又纏又磨,半個時辰後,岑姑姑終於妥協了,開始講故事。
“罷了,既然王妃這般想知道,奴婢就簡單說一說,也免得往後被人利用,犯了忌諱,不過王妃可得答應奴婢,聽過這事便忘了,不能告知第二個人。”
簡珞瑤連連點頭,“姑姑儘管放心,我嘴巴嚴實著呢。”
“不是萬歲爺震怒,委實是陳妃和蔣妃這回,觸碰了不該觸碰的東西,過去那段往事,連主子在世的時候,等閒都不願意再提起,陳妃和蔣妃竟然也敢在元貴妃跟前嚼舌根,還慫恿元貴妃去萬歲爺跟前鬧。”
岑姑姑說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簡珞瑤正襟危坐,等著岑姑姑繼續娓娓道來。
“還要從主子的娘家說起。王妃應該聽過,主子當年是護國公家的嫡出姑娘,幾代護國公能征善戰,立下汗馬功勞,手握軍中大權。主子作為護國公的嫡女,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先帝登基時尚且年幼,為穩固局勢,主動以皇后之位,向主子提親……”
從岑姑姑說到太后娘家的時候,簡珞瑤的臉色已經微微變了,知道這確實是不能提及的話題了。
太后的娘家從來不在京城中人的話題之中,原因無他,太后娘家早已沒人了。
簡珞瑤一開始不知道這是辛秘,剛被指婚給蕭長風的時候,為了了解宮裡大boss的過去,好投其所好,簡珞瑤還打聽過,結果老夫人臉色都變了,拉著她好生叮囑一番,甚至連敲帶打——要知道那個時候簡珞瑤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睿王妃了,連老夫人都敬著捧著她,卻因為她一個問題,立時變得這般嚴厲,簡珞瑤當然知道事情不好。
老夫人怕簡珞瑤仍不聽話,自己瞎打聽,敲打完便簡單的跟簡珞瑤講過太后娘家的情形,比如說太后出自戰功累累的護國公府,當今一出生便立即被先帝立為太子,然而後來護國公遭jian人陷害通敵賣國,人髒俱在,先帝震怒,世襲罔替的護國公被滿門抄斬,太后和當今都險些被牽連,後來還是聖人登基後,為外家平反的。
雖說恢復了護國公的爵位,可惜別說護國公嫡系了,就連旁支都找不到一個,太后也不想自家爵位被完全沒有護國公血統的外人繼承了去,繼嗣一事索性就不了了之了。
大傢伙也都有眼色,為了不徒惹聖人和太后傷感,無人再提及護國公府,太后娘家也漸漸成了京城不可言說的辛秘。
當然簡珞瑤也清楚,所謂的不可言說,肯定不是因為怕勾起太后和聖人的傷心事這般簡單,護國公全族覆滅,恐怕也有不能說的故事在內。
不過簡珞瑤也只是散發性的想了會兒,很快又把思緒拉回來,繼續聽岑姑姑講述。
“主子嫁給先帝後,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也與先帝相敬如賓,堪稱佳話。後來主子生下萬歲爺,先帝喜不自勝,萬歲爺滿月那日,先帝便立萬歲爺為太子,只是自林妃入宮後,先帝日漸寵愛林妃,甚至一度對其獨寵,主子也因著這個,和先帝漸漸遠了。林妃被盛寵沖昏了頭腦,變得心大起來,自生了惠王以後,便妄想與主子一較高下,可主子穩坐中宮之主,太子更是聰慧,外有護國公府支撐,地位之穩固,哪裡是一個寵妃能撼動的?”
“雖然因著林妃的挑撥,主子和先帝關係遠了,但也影響不到主子的地位。太子與外家關係親近,更與主子的侄女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主子本意也是讓太子娶了表姑娘當太子妃,只是在林妃的挑撥之下,先帝已經對護國公府起了嫌隙,擅自為太子定了李家的姑娘。主子不忍太子難過,最後還是親自求了國公爺,讓表姑娘入宮做了太子的側妃……”
說到這裡,岑姑姑臉色變了,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太子還是娶了表姑娘,林妃希望落空,從那時便開始布局了,一步步構陷國公府,最後拿出國公爺通敵賣國的‘證據’,先帝竟也不問青紅皂白,當下宣布國公府滿門抄斬。那日是元宵的前一日,主子還在宮裡準備宮宴,甚至沒得到任何消息,便被先帝軟禁了。太子出宮為先帝辦事,一時也不在宮裡,表姑娘正臨產,聞得噩耗,悲慟之下肚子發作,掙扎了整整一個晚上,最後卻是一屍兩命,太子趕回宮的時候,連表姑娘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岑姑姑說著,眼眶已經紅了,也忍不住哽咽道:“可惜了小皇子,主子和太子期待了那麼久,結果一生下來便斷了氣。”
簡珞瑤聽到這裡,也跟著拭了拭眼淚,難怪是辛秘,護國公府的慘案,分明是先帝縱容的,不然為何都不等細查,一看到證據就宣布滿門抄斬?
但凡先帝有半點為太后和聖人考慮,都不會急成那樣,就好像討厭一個人,等對方倒霉等太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才會這麼迫不及待。
說不定還怕證據是假的,所以甚至都不敢細查,直接就蓋棺定論了。
想到這裡,簡珞瑤不由的感嘆:“真是苦了皇祖母和父皇,當年那情形何等的艱難。”
“可不是。”岑姑姑擦了擦眼角,抬頭道,“林妃好不容易等著了機會,她娘家為首,以國公府通敵賣國為由,逼著先帝廢后廢太子,好在當時的太子太傅陳閣老力保太子,朝中清正的大臣紛紛應援,先帝騎虎難下,最後只得把主子禁了足,並未能廢除太子。”
“再說元貴妃和六皇子,元貴妃長得與表姑娘有幾分神似,萬歲爺本就有移情的意思,元貴妃生的一個孩子就是六皇子,萬歲爺未免愛屋及烏。”
簡珞瑤點頭,附和道:“也真是巧了。”
“倘若元貴妃後來不這般囂張跋扈,主子其實對她也苛責不起來,只是元貴妃的性子,委實擔不起那個重任,主子這才選了皇后,這麼一直壓著元貴妃,也是不想萬歲爺重蹈先帝的覆轍。”
這個話題簡珞瑤就不好插話了,索性低頭喝茶。
岑姑姑也反應過來,自己說太多了,抿了抿唇,轉而道:“後來先帝去世,萬歲爺登基,先前太子府里的女眷,太子妃那些,去的都去了,便是還留下來的,也並不提及過去。畢竟往事過去這麼多年了,如今連主子已經去世,就留下萬歲爺,陳妃和蔣妃偏這個時候撞槍口上,您說萬歲爺能不怒嗎?”
簡珞瑤當然點頭:“也委實不應該了。”雖然這麼說著,但簡珞瑤的臉色,其實已經有些微妙了,她忽然想起來,聖人的第一個兒子,就是在元宵那天出生的,跟她兒子同一天。
好巧……
岑姑姑瞧見簡珞瑤的臉色微變,倒是笑了,並不忌諱的問:“王妃可是想到了皇長孫?”
簡珞瑤點了點頭,有些遲疑的道:“好像很巧的樣子。”
“奴婢還記得當年主子聽到王妃生了皇長孫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岑姑姑說到這裡,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其實主子和萬歲爺,對皇長孫都傾注了很多期望。”
簡珞瑤臉色微變,當然聽得出岑姑姑這句提醒的意思,說不準蕭長風還真是沾了他兒子的光。
其實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太后去世的前一日晚上,與聖人說了很多話,當時岑姑姑就在旁邊,還記得太后拉著聖人,要他發誓一定不能重蹈先帝的覆轍。
從那時起,她便知道元貴妃和六皇子徹底沒戲了。
聖人和元貴妃,與當年的先帝林妃何其相似?甭管聖人有沒有動過立六皇子的心思,可他既然答應了主子,自然不會讓主子去了都不瞑目,元貴妃母子永遠不可能上位。
其實岑姑姑對簡珞瑤說這麼多,也是在隱晦的提醒簡珞瑤。
眼看著聖人已經決定了立睿王,元貴妃和當年的林妃相似,睿王妃與睿王,又何嘗不像當年的主子和先帝?
主子當年與先帝也琴瑟和鳴過,最後卻夫妻反目,先帝去世的時候並不瞑目,因為他的愛妃做了那麼多壞事,最後終於遭到了報應,林家被滅滿門,林妃飲鳩自殺,惠王英年早逝,最後是他一直想廢掉的太子,被眾臣擁立登上了帝位。
所以說男人的話永遠不要信,他今日能跟你琴瑟和鳴,明日就能把其他女人捧在手心,現在睿王對睿王妃一心一意,誰又能保證他永不變心?
萬一哪天又出現個林妃,睿王妃的娘家可不比主子娘家,到時候皇長孫又該如何自保?
簡珞瑤沉默不語,正在消化著今日聽來的辛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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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重乾在家裡待了兩日,又被愛孫心切的聖人宣進宮了,簡珞瑤自從知道過去的事,對聖人也多了一絲理解。
雖然她並不認同聖人被先帝傷了心,就對這些兒子們漠視,不過誰都過得不如意,聖人眼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讓蕭重乾陪著他,走完最後一段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