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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大半個月的行程,都是日復一日在船上渡過的,到後來蕭重乾倒是不稀罕大船了,見到岸邊停靠的馬車才激動的叫喚。
兩三個月的旅行,總算是結束了,走的時候還是春季,再回京已經七月底了,京城的七月得換上薄衫,即便是穿得清涼,簡珞瑤抱著小火爐似的蕭重乾,從船到馬車的短短行程,仍是熱出了一身汗。
負責監國的康王得了消息,一早帶了百官來岸邊迎接,一行人舟車勞頓,聖人也沒跟滿朝大臣過於寒暄,只說了幾句眾愛卿辛苦了的寬慰話,便讓眾人都上馬車了。
太后和皇后對女眷們也有叮囑:“好容易回來了,也不必急著入宮請安,都在家好好歇幾日,先修整過來。”
對於太后的叮囑,大伙兒求之不得,真心道了謝,各自上了各家的馬車。
蕭長風還在聖人跟前,不知聖人在說什麼,簡珞瑤帶著蕭重乾先上了馬車,蕭重乾掀開車簾,中氣十足對著駿馬喊道:“駕駕!”
“不能駕。”簡珞瑤拿了帕子把他額上的汗擦乾淨,笑道,“你爹還在外面呢,得等他一起回家。”
話剛落音,車簾被掀開,蕭長風長腿一邁,踏上了馬車,卻沒有坐下,而是看著簡珞瑤和蕭重乾,叮囑道:“重乾回了家聽話,別鬧你娘,王妃回去便先歇著罷,不急著處理府中的事。”
簡珞瑤點了點頭,詫異的看著蕭長風:“王爺的意思,這會兒不一道回去?”
“父皇叫了我去御書房,恐怕要費些功夫,王妃和重乾先回去罷。”
簡珞瑤還沒來得及回話,蕭重乾一臉正義的看著蕭長風,義正嚴詞的道:“爹爹不乖,不回家!”
說罷小傢伙回頭,扯著簡珞瑤的手,眼底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娘,打,打屁屁!”
他還記得自己不聽話的時候,他娘總是毫不留情的揍他屁股。
簡珞瑤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蕭長風的臉卻黑了,只是沒功夫教訓要翻天的小子,長順在外邊道:“主子,萬歲爺車架已經動身了。”
蕭長風無奈,只能委託簡珞瑤:“幫我好好跟這小子說道說道,到底是誰該挨打。”
簡珞瑤笑眯眯的擺手:“王爺放心去罷,定好好跟你兒子說道說道。”
雖然難得看到蕭長風的笑話,不過蕭長風走後,簡珞瑤還是耐心的給錯過了揍他爹的機會,有些悶悶不樂的蕭重乾講道理。
“你爹不是不回家,是你皇爺爺留了他有事做,所以不是他的錯,不能打他,知道嗎?”
蕭重乾急了,脫口而出道:“爺爺喜歡我!”
小傢伙爭寵的時候,一句話說得倒十分順溜。
簡珞瑤又樂了,笑了一陣才附和道:“是,你皇爺爺喜歡你,儘管放心罷。”
馬車行駛得並不快,四匹馬拉著車,穩穩噹噹,偶爾有些搖晃,那也是跟搖籃一樣晃晃悠悠,蕭重乾被晃得昏昏欲睡,馬車到自家門前的時候,已經呼呼大睡了。
見簡珞瑤面上有些疲憊,紅雲接過手,把蕭重乾抱了出來,簡珞瑤搭著鄭嬤嬤的手下了車,管家帶著外院的家丁婆子跪了一地,“恭迎王妃回府。”
簡珞瑤讓白露把管家扶了起來,溫聲道:“我和王爺幾個月不在,府里的事有勞忠叔操心了。”
“不敢當,為主子分憂,是奴才的本分。”管家又躬了躬身,問道,“這些時日帳冊有些多,不知王妃打算何時過目?”
簡珞瑤擺擺手:“不急,過幾日再說罷。”
“王妃說得是,是奴才心急了。”忠叔忙笑道,“王妃和小主子舟車勞頓,想必要休息了,奴才安排了軟轎,湘蘭院也著人去知會過了。”
“忠叔辦事,我是沒甚擔心的。”
簡珞瑤打起精神跟忠叔寒暄了幾句,才上了軟轎,等到了自家院子,綠綺秋霜又領著一堆丫鬟婆子跪在院門口迎接。這邊又寒暄了幾句,等終於回了自家屋子,簡珞瑤委實狠狠鬆了口氣。
雖然回京了,其實也沒閒幾日。
好容易回了家,簡珞瑤狠狠的歇了幾日,剛覺得緩過勁來,又得入宮請安了。
難得的是這回入宮請安,皇后竟然也在慈寧宮裡,按照簡珞瑤以往的經驗,肯定又有事要宣布了。
果然眾人剛坐下來沒寒暄幾句,淑妃帶頭起身了:“太后和皇后不在,臣妾得了命代理宮務,如今皇后娘娘回來了,這宮務……”
原來是還權來了。
皇后面露滿意的笑容,開口道:“多虧了淑妃和幾位妹妹幫忙,這宮務你們打理得井井有條,不比本宮在的時候差。”
淑妃和協理宮務的陳妃蔣妃齊聲道:“皇后娘娘過獎了。”
皇后讓蘇姑姑接過淑妃呈上來的鳳印,一面笑道:“看你們打理得這麼好,本宮委實鬆了口氣,這不回來後都輕鬆許多了,私心想著以後也要多勞煩淑妃妹妹才是,畢竟妹妹能幹了,也讓本宮去躲個懶罷。”
淑妃萬沒想到只是還個鳳印,竟然還被皇后賴上了。
其餘人也一時有些震驚,一個個坐直了身子,也不知皇后這意思到底是試探,還是真有此意。
皇后卻好似沒注意眾人的反應一樣,轉過頭看向太后,笑問道:“不知母后準不準?”
太后笑罵道:“皇帝好心帶咱們出去松泛松泛,倒是把你的懶筋給縱出來了,現在宮務也不想理?”
皇后笑了笑,還沒說話,太后又悠悠的道:“不過宮務瑣碎,往日也是讓你操了許多心,既然你有此意,哀家也不好攬著,但是單叫淑妃卻是不行的,陳妃和蔣妃也幫了你的忙,你這會兒倒是要過河拆橋了?”
陳妃和蔣妃也沒想到還有自個兒的好處,頓時一陣心喜。
皇后也只是一瞬,便反應過來,道:“還是母后思慮周到,臣妾險些忘記陳妃和蔣妃了,兩位妹妹不會介意罷?”
瞧這意思已經定下了,陳妃和蔣妃激動還來不及,聽得皇后的問話,自是齊刷刷的搖頭。
只淑妃還有些遲疑,不明白皇后到底意欲何為,只是連太后都發話了,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元貴妃卻是忍無可忍了,“皇后耐不住宮務操勞,要找人幫忙,臣妾也能理解,只是淑妃陳妃蔣妃,位分還不如臣妾呢,皇后偏偏越過臣妾找她們,可是對臣妾有何不滿?”
皇后早知道元貴妃不會忍氣吞聲,心裡已有應對,當下笑盈盈的道:“貴妃妹妹說笑了,本宮首先考慮的自然就是妹妹了,只是小六不是還沒成親嗎?淑妃她們一個個都抱上孫子孫女了,兒子那裡再用不上她們操心,自然有功夫幫本宮管宮務了,貴妃妹妹這裡委實有些棘手……”
皇后說得一臉為難的樣子,元貴妃的嘴角卻有些僵硬,皇后這是在威脅她呢,她要是硬插手宮務,指不定要在瑾兒的婚事上起么蛾子。
她在後宮縱橫這麼多年,不怕皇后一句威脅,可皇后敢當著太后的面說這樣的話,想必就是太后的意思,要是太后真插手,以萬歲爺的性子,還指不定把瑾兒的婚事拖到什麼時候。
元貴妃想到這裡,又看著太后軟榻邊端坐著的蕭重乾,到底是忍下了。
南巡的這一路上,她是親眼瞧著萬歲爺對這小崽子一日日聖寵加深,她的瑾兒已經落後了,絕不能再蹉跎下去。
權衡了利弊,元貴妃只能忍下了,不情不願的謝過皇后的關係,“是臣妾著相了,還是皇后想得周到。”
太后只一開始發了話,現在就跟沒事人一樣,逗弄了蕭重乾一陣,又把目光轉到底下的安王妃身上,溫和的問:“老大家的肚子也大了,哀家沒記錯的話好像五個多月了?”
安王妃撫著肚子,往日的不甘,全化成了一腔溫柔:“回皇祖母,再過半個月就正好六個月了。”
“喲,那老大家的這肚子有些大啊。”
安王妃含笑點頭:“太醫也說比一般的胎兒大了些,叫孫媳婦精心些。”其實太醫說得是有可能她懷的雙胎。
剛懷孕的時候,她娘找有名的婦科聖手看過了,婦科聖手說她這胎十有八九是個兒子。這要是雙胎都是兒子,在妯娌里她可是頭一個!就算是一男一女,龍鳳胎也是大喜事一件了。
反正不管如何,她這一回定要讓聖人太后他們刮目相看。
太后看安王妃氣色不錯,放心的點了點頭,笑道:“說來今年真是喜事一件接一件呢,老四家的和老五家的,在南巡的途中竟然都懷上了,且這路途奔波,你們還能把胎養得好好的,也是難得。”
平王妃和明王妃一起福了福身,平王妃會說話,當下笑道:“這也是沾了父皇和皇祖母的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