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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情況不一樣。年輕人帶著一位老人和一位身體不便的人士,看起來挺不容易的。
老婆婆年紀相當大了,她到這裡來,可能是想尋找年輕時的特殊記憶。
接待處的姑娘想,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得讓他們進來。
進館後,姑娘本想幫忙講解,那三人卻不願意讓她跟著。
姑娘也能理解,有的人就是不喜歡身邊有陌生人。這三人沒準是故意挑冷門時間來的,為的就是館內空曠。
於是姑娘給客人留足個人空間。她告訴客人有事可以按接待處的電鈴,然後去關了大門,回到桌子後面的休息室。
“這是什麼地方呀?”深秋四下環顧,“好像真的有亞歷山大的氣息……我能感覺到!我就說嘛,一直都能感覺到!他應該就在附近!但是……不對,好像有,也好像沒有,嗯,不太一樣……”
尤里倒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他很好奇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亞歷山大沒有被帶去精靈的位面,是另有其人,並且在館內工作?
估計很快就會有答案,所以他憋住了沒問,只是靜靜看著。
場館不大,在貝洛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一塊玻璃櫥窗前。
櫥窗里陳列著一些老舊物品。衣物,皮帶,槍套,還有殘破的記事本、鋼筆。
其中有個陳列品比較特殊。是一枚木雕,大小能握在手裡,造型是坐著的小狗。
木雕的雕工很差,細節不足,只能靠尖嘴和耳朵尾巴判斷出是狗。其實也可能是狼。
看到木雕,深秋幾步衝上去,整個人趴在了玻璃上。
“側柏的樹根,”深秋死死盯著那木雕,“小狼!”
起初她還維持著老婆婆的嗓音,現在她情緒激動,嗓音突然變回了原樣:“亞歷山大!是亞歷山大做的!是我送他的小狼!”
尤里並沒有聽懂到底是誰送誰的,只知道木雕必定與那位亞歷山大有關。
他的目光移到旁邊,看到了這件物品的講解牌。
剛讀了幾句,他的表情就逐漸變得嚴肅。而深秋對講解牌視而不見。她讀不懂文字。
他與貝洛對視了一下,貝洛輕輕點了點頭。
因為怕深秋把玻璃壓碎,尤里趕緊去把她扒開,讓她去看其他展品。
旁邊的牆壁上有更長的文字解說,還有一張數十人的合影。合影是黑白的,噴印在牆壁上,近看有點模糊。
深秋幾乎把臉貼在了上面。
她已經找到了其中熟悉的面孔。
還沒看夠,她又被拉著走出房間,登上一段戶外的台階。
館內還有一塊露天區域,是個小小的露台。站在露台上能看到下面的河灣,還能遙望河谷大橋。
露台盡頭矗立著一塊豎長的大理石。石料本是白色,將盡的夕陽照在上面,把向著光的一面染出淡淡的暖紅。
看了這麼多東西之後,深秋懵懵懂懂,又似乎有所領悟……
兩年前,也就是拉多里奇家第一次丟失鹿肉之前,金樹海一帶出了件新聞。
有個叫謝德的老人回到了金樹海,並攜子女在此定居。
這件事之所以是新聞,是因為謝德老人很有名。他的生平不是秘密,到處都能搜到關於他的深度報導。
他是一名老兵,很年輕就離開了故鄉,在戰爭中歷盡坎坷,後來還獲得過多枚國家級的榮譽勳章。
當年謝德外出參軍後不久,他的妻子在故鄉病故了。戰爭結束後,謝德久久不願回鄉,不願面對那座老房子。
來到和平年代,謝德一直沒有再婚。他收養了數名孤兒,組建了無血緣的家庭。
一年年過去,在九十多歲高齡的時候,謝德突然改變了想法,想回故鄉了,他想回到曾與愛人共同生活的地方,並且希望未來能在此死去。
他的養子女都很支持他,趕緊修繕了鄉間的老舊房子,與謝德回到金樹海定居。
謝德不僅是長壽的老人,也是廣受大家敬仰的老英雄。他回到故鄉的事登上了新聞,本地還為他舉辦了歡迎儀式。
報導中提到過一個細節,謝德回到故鄉老屋時,特意帶來了一束紅玫瑰。
後來記者採訪他,他說這是要送給妻子的。年輕時,每次他離家在外工作,回來時都會送妻子一束玫瑰。
這就是貝洛在拉多里奇家的書房裡查到的事情。
與精靈之類完全無關。
通過謝德的名字和事跡,貝洛也看到了另一個人,那人是當年與謝德一同參軍的同鄉。
他名叫亞歷山大&mdot;拉多里奇。
亞歷山大有個比他小很多歲的弟弟。弟弟一直留在故鄉,生活、工作、長大、組建家庭。
歲月如梭,弟弟的孩子也長大了,這個孩子離開故鄉,在城市娶妻生子,又因為瑣事而結束了婚姻。
其子跟隨母親在城市生活,直到母親去世,才回到父親的故鄉。
這個孩子也名為亞歷山大&mdot;拉多里奇。
當初家人為他取這個名字,正是為了向他爺爺的兄長致敬。
當年,那位兄長——也就是老亞歷山大——與謝德一起離開了故鄉。
1942年,亞歷山大犧牲於達拉河谷,享年十八歲。
兩年前,謝德與“小亞歷山大”幾乎同時回到了金樹海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