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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羅說:“如果你害怕……”
“我沒想放棄,還是想來試試,”盧卡說,“會怕很正常呀,其實好多事都會讓人害怕,比如重要的考試啦,出國啦,做錯了事情回家面對暴怒的媽媽啦……”
兩個少年相視一笑。
盧卡繼續說:“但即使害怕,還是要回家,總不能真的再也不見媽媽了吧。其實現在我現在膽子大多了,可能比你還膽大。”
阿波羅說:“那也很正常。你去過‘淺灘’,我都沒去過呢。”
盧卡說:“住院的時候我還是很怕的,天天做噩夢都是被精靈抓走。後來可能是身體漸漸好了的緣故吧,想到這些反而不害怕了,甚至還越來越好奇,很想多了解一點。”
阿波羅笑道:“你心態挺好的。唉,其實反而是我有點怕。我比你還緊張。”
“你怕什麼?”
“我怕失敗,”阿波羅望著面前的壁畫,“為了參加易物儀式,我在媽媽面前說了不少豪言壯語,表現得無所畏懼……剛才在奧西里斯他們面前也是,顯得我多能耐似的。我還對派利文說過,如果我也有了易物魔法,以後就我就可以和他搭檔行動了……現在媽媽還在住院,沒人強烈反對我參加易物儀式,我不久後就可以去嘗試了……可是,萬一我失敗了呢?”
盧卡問:“你不是說失敗也沒關係,不會有任何懲罰嗎?”
“是的。但是……”
但是我就會像個笑話一樣。
阿波羅在心裡默默說。
他沒直接說出來,是因為他覺得這個想法太自以為是了,好像他是什麼萬眾矚目的核心一樣……
其實根本沒什麼人在乎他失不失敗,只有他自己在乎。
除了這個因素,還有一件事也讓他產生了隱約的恐懼。
那就是,第二個知曉者曾經對他說:不要與蛇之王做交易。
精靈們稱知曉者為“蛇之子”,知曉者又稱更古老的知曉者為“蛇之王”。
在精靈的概念中,“蛇”經歷過兩次出生,人類兒童轉化為異位面生命體,這樣也是兩次出生。
在人類熟悉的大自然中,蛇這種動物當然只出生了一次,但在精靈的認知中,“蛇”更像是一種概念,不等同於人類眼中的動物。
蛇代表著從弱小到強大的重生,代表著泥土之下的黑暗。
蛇離開母體是一次出生,遁入泥土再破土而出,就是再次出生。
小時候阿波羅想過:什麼再次出生,這說的難道是……冬眠?可是別的動物也會冬眠啊,冬眠也不是只眠一次啊……
後來阿波羅親自接觸到了知曉者,他終於明白了。
怪不得精靈會以“蛇”稱呼知曉者……這種生命體強大,詭秘,陰暗,聰慧,冰冷,行蹤不定,喜怒難測,不同於人類,也不同於精靈,連精靈都不能理解他們,於是便用傳奇與聯想來為他們賦魅。
知曉者提醒阿波羅“不要做交易”。他的建議真的是出於善意嗎?真的可信嗎?
他可是對人類惡意十足啊,他一跨越位面就造成了極重大的傷亡。
至於樹籬村的古老知曉者……她似乎很溫和,不會為難做交易的人,即使來訪者反悔了也沒關係。
但是……她真的沒有傷害過人嗎?那瓦麗婭的二姐米麗卡又是怎麼回事?她難道不是因為儀式而死的嗎?更早以前應該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吧……
還有,這名古老的知曉者一直沒有跨越過位面,她只在“淺灘”里行動。
她是不願意過來,還是像另一位知曉者一樣無法過來?
如果有一天她也過來了,她會保持原有的溫和嗎?還是回比另一位知曉者更加暴虐?
這些都是令阿波羅動搖和恐懼的元素。
但是,就像盧卡說的一樣,可怕的事有很多,不能因為害怕就放棄,即使媽媽在家裡生氣很恐怖,也不能幹脆不回家。
每一次內心動搖加劇,阿波羅就會想想卡戎,想想派利文。
不過現在派利文已經沒事了……可以不想他了。
卡戎還沒有恢復,她要接受很多次手術,每次手術都附帶漫長的恢復期。
一想到媽媽,阿波羅就會重新堅定起來。
今年情況特殊,連瓦麗婭都主動要參加易物儀式,阿波羅身為有代號的預備成員,就更不能退縮。
樹籬村的咖啡廳內,一群不出外勤的中老人在開小會。
與此同時,尼撒市的某間咖啡店裡,互助會中常出外勤的幾個人也在開小會。
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店客人不多。幾人選了有牆和綠植遮擋的半雅間,這樣更方便說話。
伏爾甘劃拉著平板電腦上的資料,看一會兒,就抬眼看一下旁邊的派利文。
察覺到她的目光,派利文問:“怎麼啦?幹嗎老看我?”
“你吃了三份小吃拼盤,六份三明治,十個小蛋糕了,”伏爾甘說,“你別吃了……我害怕……”
派利文說:“怕什麼?這個很貴嗎?應該沒事吧?我知道狄瓦娜有錢,而且她給你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