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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洛說:“還不能確定是精靈乾的,也有可能是心理扭曲的人類罪犯。那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了。”
尤里問:“如果是精靈乾的呢?”
貝洛說:“那就由我們處理。”
尤里決定問得直白一點:“是要殺那個精靈嗎?”
貝洛示意尤里停下腳步。
這個話題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別帶到當事人的房子裡去。
貝洛回答道:“能不殺就儘量不殺。目前為止,這個精靈好像還沒過殺人,情況和馬爾科不一樣,”
“好,我明白了。”尤里點點頭。
貝洛問:“為什麼突然問這些?”
尤里說:“其實並不突然,我思考很久了,從馬爾科那件事之後,再到我拆了排球館,你對我說的所有話都很值得思考……現在我有思路了。首先要承認一個事實,無論我把馬爾科當人類看還是當精靈看,他都算是我的‘同類’,是我弄死了他,導致了一個同類的死亡。”
“不是你,”貝洛說,“是我必須殺他,使用致命武器的也是我。”
尤里說:“不對,不是你,是我。如果沒有我幫忙,只靠你的力氣根本勒不斷他的脖子。”
貝洛說:“如果沒有你幫忙,我就被他掐死了。這不是你的錯。”
聽到這話,尤里突然笑出了聲。
貝洛被他的反應弄懵了。
尤里笑了一會兒,解釋道:“貝洛老師你誤會我了!我不是在自責!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迫不及待開始安慰我,給我開脫責任……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
“我是想說,按照正常的套路,馬爾科死了之後我應該害怕或者自責才對,各種小說啊影視啊裡面的角色都是這樣的。比如有一部007電影,裡面的邦女郎以前是文職人員,在危急關頭她不得不殺了人,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大受刺激,回到房間穿著濕衣服坐在淋浴間裡,一動不動的,畫面還挺美麗的……你看過這個嗎?沒看過嗎?算了……總之我的意思是,明明我應該心情非常沉重才對,但我……好像並沒有!我只是覺得很神奇。”
尤里的語調有點激動,他停下來,稍微平復了一下,說:“所以這次跟你出來,我非常期待。”
貝洛問:“非常期待什麼?”
尤里說:“期待能多感受一點和精靈有關的事,任何事都可以。如果這次需要殺一個精靈,而且是你說的那種必須動手的情況,我不就可以再感受一次了嗎?我會認真去感受殺他和殺馬爾科有什麼區別,看看這次會不會難受。”
“你……為什麼想‘感受’這種事?”
尤里說:“如果這次我難受了,就說明我不是對‘殺害’這一行為沒有感覺,而是因為馬爾科傷害過梅拉,還差點掐死你,我討厭他,所以我殺他才沒感覺。”
貝洛雙手緊緊握住輪椅扶手。
他知道尤里沒有敵意,只是本能地緊張。當初他在地下室喚醒尤里的時候也是如此。
尤里接著說:“可能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我殺了某個人卻一點也不自責,原因是我討厭那人;第二種是我殺任何人都可以,只要必須做就能做到,而且不會自責。你覺得哪種更好一點?”
說真的,都不太好。貝洛在心裡說。
他把問題拋回給尤里:“你覺得呢?在你看來哪種更好?”
尤里很痛快地回答:“無論殺誰都不自責。這個更好。”
“為什麼?”
剛才兩人停在了路上,現在尤里繼續推起輪椅。
他微笑著說:“因為這樣一來,我做事依據的就是某種’標準‘,而不是我個人的喜惡。如果做事基於個人喜惡,或者說個人恩怨,那樣就不太好了……如果是那樣,將來我就可能會因為憎恨而對人動手。拆排球館之後你對我說,應該謹慎使用力量,除非是真心想傷害某個人。我覺得很對。但是……萬一我的‘真心’太容易出現怎麼辦?所以最好不要把我的個人喜惡當做標準。即使我真的憎恨某人,那個人也不一定很邪惡。我希望有更理智的人替我做判斷。”
“誰能替你做判斷呢?”
“當然是你啊。”尤里飛速回答。
貝洛愣住了一下。
本來他還想繼續打聽尤里的想法,現在卻不知怎麼,不太想聊這個話題了。
他輕描淡寫地隨便回答了一句,不知道接下來能再說什麼。
尤里對自身的認知還挺正確,反而貝洛猶豫了起來。
他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那個“更理智的人”。
幸好,目的地近在眼前,他們可以暫停這個話題了。
貝洛讓尤里把助行杖遞給他,他站起來自己走。
尤里把輪椅摺疊起來,左手推著縮小占地面積的輪椅,右手攙扶貝洛。
右前方的木屋是柴房,就是這家人第一次丟鹿肉的地方。
兩人走到柴房門前。貝洛抬頭看了看攝像頭,不知房屋主人此時是否已經看到了他們。
咔嚓一聲,門開了,貝洛嚇了一跳,好在有尤里扶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