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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那晚傅周顧說等兩分鐘再回去, 最後一把其實打的一點心思都沒有, 送完人頭就匆匆回了家。到小區的時候, 保安出來跟傅周顧打招呼,說傅一帆找了她一晚上,剛剛還回來過, 讓她趕緊去追。
傅周顧本來還和傅一帆賭著氣, 不想去追,可她又不放心傅一帆, 以前傅一帆被尾隨過, 後來都是顧阿姨陪著一起, 有車之後就更方便了。
可是傅一帆今晚沒開車,傅一帆是出差回來的,顧星河把傅一帆從機場接回來之後, 又開著車去滿大街幫傅一帆找傅周顧, 讓傅一帆在家守株待兔, 結果傅一帆實在等不及, 這才徒步出來尋找。
傅周顧轉身就朝著傅一帆的方向追了過去, 沒跑出去多遠就看到了被拖走的傅一帆,當時就沖了過去。
那個歹徒身強體壯, 還有傅一帆當人質,傅周顧有顧忌, 就算散打學的不錯,還是落了下風。她想起傅一帆常年在身上裝一把瑞士刀, 就摸出了那刀刺向歹徒,歹徒被她刺倒在地,暴怒之下,不甘心地抓著自己的手機砸到傅周顧後腦勺。
之前砸傅一帆用的是磚頭,傅一帆沒有被砸成植物人,這次用的是國產手機,照理說硬度遠遠不如磚頭,卻把傅周顧砸得躺了一年多。
聽到這裡,傅周顧好像有點明白了。
她昏迷前最後一眼看的是傅一帆,留下了傅一帆昏迷不醒的印象,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加上傅一帆是為了找她才遇到危險,她心裡太過自責,潛意識以為傅一帆成了植物人,而她自己則是千古罪人。
因為這份自責,傅周顧甚至將自己對傅一帆的好全部都抹殺了,她不記得自己拼了命的救,不記得自己捅死了犯人,她只記得自己該死,傅一帆就不該生下自己。
隨著傅一帆的講述,傅周顧都想了起來,她伸出了另一隻手,傅一帆也趕緊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傅周顧一手顧阿姨,一手媽媽,原本是想笑一笑的,可眼淚卻止不住沾濕了枕巾。
傅周顧邊哭邊笑道:「這還真是好笑,上熱搜了嗎?肯定得上吧?那國產手機是不是得增一波銷量?這比磚頭都結實,他們高低不得給我出點代言費?」
傅一帆抽了紙巾幫她擦了擦淚,自己明明都要哭了,卻還在安慰著女兒:「你啊,只要一睜眼就沒個正形,不過還真讓你猜中了,當年的熱搜詞條還真有#國產手機就是牛#。」
顧星河也加入進來調侃了傅周顧兩句,那溫柔的語調,和記憶里一模一樣,這是她最愛的顧阿姨,最寵她的顧阿姨。不是那個滿心滿眼只有傅一帆,曾經討厭過她,雖然道了歉,但是為了讓她同意搬出學校,依然會不擇手段逼迫她的顧星河。
越和她們聊,傅周顧就越覺得穿回過去這件事就是一場夢,本來鮮明的記憶,這會兒越來越模糊,她甚至都有點記不清楚周遲的臉了。
或者說,她真的認識周遲嗎?真的有周遲這麼個人嗎?
還有周早,哪有兩個不是姐妹的人,會取這麼相似的名字?怎麼看都像是她杜撰的,只是夢的一部分,是她的大腦在欺騙她。
就像她和傅一帆前後只差兩分鐘,傅一帆剛問過保安她回來沒,保安和她相熟,看見她又怎麼可能不提醒她?她自動忽略了這個細節,就是大腦在欺騙自己,她太恨自己了,她沒等到警察來就昏厥了過去,媽媽也沒在自己的面前醒過來,她覺得她根本就沒救下媽媽,她覺得自己真該死。
她太想救媽媽了,所以才會夢到回到過去,可她又知道其實自己根本救不了媽媽,所以在夢裡她折騰了一大圈,最後一切還是按照既定的路線分毫不差。
之前她一直在想的那個問題——她穿回過去究竟有什麼意義?現在終於徹底明白,什麼意義都沒有,因為一切本來就是假的,是一個植物人做的夢!
現在夢醒了,媽媽完好無損的在自己面前,她應該高興的,夢裡的她雖然沒能讓媽媽幸福,可至少夢外的媽媽是真的被她救了下來。
可是……為什麼她笑不出來呢?為什麼心裡像刀割的一樣難受?
穿回過去是假的,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連周遲,她那麼愛,也那麼愛她的周遲,也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傅周顧突然覺得窒息,整個胸腔都難受的像是被插|進了無數刀子。
傅一帆察覺出她的臉色不對,立刻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這就幫你叫醫生。」
傅周顧鬆開了傅一帆的手,緩緩搖了搖頭,她想擠出一抹笑,結果又撒了許多淚。
她道:「我沒事。」
不,這不是她想說的。
她想說:我有事,我心裡難受。我在夢裡夢到了一個人,我很喜歡她,可是我並沒有好好對她。我一直在跟她做保證,一直說要對她好,可直到最後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沒有對她好過,連唯一的承諾也沒有做到。
她想說:媽,我真的很喜歡她,特別特別喜歡!我現在好後悔,後悔當時我應該再多關注她一點,我總以為時間還很多,總以為你的事情最重要,總以為可以把她再往後排一排,總以為我們還會有很長的路,可沒想到這條路會戛然而止,沒想到我竟然再也沒有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