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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周顧輕輕地端起自己的臉盆,連同牙缸、毛巾、香皂一起,輕手輕腳開了門,輕手輕腳出去。
傅周顧沒有鎖門,反正整個三樓就她一個人,沒有人會從宿舍門口路過,自然也沒有人會往宿舍里窺探,她只虛掩了門。
端著臉盆站在門口,傅周顧微仰著臉,看著走廊結著蜘蛛網的天花板,看著看著,鼻子有點泛酸,眼眶也有點泛酸。
傅周顧吸了吸鼻子,端著臉盆慢慢慢慢朝水房過去,隨便刷完牙,把刷牙水倒進水槽,她這才想起暖水瓶沒帶出來,沒法洗臉。
外面是下了一夜雪白茫茫的一片,宿舍樓11月15日開始已經送了暖氣,水房不冷,可水管里的水卻是冷的。
傅周顧沉默地盯了會兒空蕩蕩的臉盆,伸手擰開了水龍頭,冰涼的水嘩啦啦流進了臉盆,傅周顧把毛巾浸了進去,指尖被水冰得微微發疼。
傅周顧彎著腰,沒有擰毛巾,直接將濕透的沉甸甸的毛巾捂在了臉上,涼氣瞬間沁透腦髓,起初只覺得涼,涼著涼著,整個臉皮都隱隱刺痛。
傅周顧捂了好一會兒臉,緩緩放下毛巾,再睜開的眼睛長出幾絲血絲,眼眶紅得像血。
周遲,你怎麼能這樣?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嗎?你怎麼能每次都這樣?我又不欠你的,認真說起來,明明是你欠我的,你怎麼能每次都讓我這麼……心疼?
你是我媽,應該你心疼我,關心我的!
你太不稱職了。
太煩人了。
我跑了一夜,找了你一夜,我很累,我頭也很疼,我不舒服,洗了涼水臉,現在臉都是疼的,你倒是關心我一句啊。
周遲……
傅周顧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突然覺得自己有夠矯情的,明明是自己心疼了,卻又覺得委屈,又想問周遲冷不冷,難受不難受,又想讓周遲關心關心自己,這到底是什麼心理?
其實找了一夜也沒什麼的,雖然後半夜確實有點冷,還又困又累,還因為一直找不到人,有點焦躁,有點絕望,也有點害怕。但是害怕是少的,因為她能出生,可見周遲肯定沒事。
她也是昨天後半夜才想到的,既然周遲肯定不會有事,她為什麼還要跑出去找?這何止是傻x,這根本就是腦子有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在宿舍暖烘烘的睡覺不香嗎?如果不出去找,她還能提前見到周遲。
不管怎麼樣,周遲回來了就好。
而且,犯兩次傻就夠了,絕對不會再有第3次。
洗漱完回到宿舍,傅周顧蹲下來放臉盆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光腳印。周遲那麼乾淨的人,居然光腳在地上走,那身體得是多難受才會這麼不講究?
昨晚她只是穿得少了點,在雪地里還一直活動著,後半夜還覺得有些冷,那周遲豈不是更冷?
周遲沒有換衣服就從家出來了,穿的應該不會太厚,居家的話大概就是穿個毛衫,再穿一條棉質的褲子,那確實會很冷。
幸好宿舍暖和,周遲這會兒應該不冷了吧。
周遲回來了,傅周顧緊繃了一夜的情緒徹底松垮下來,她這會兒真的是又頭痛又難受,還困,想趕緊爬上床休息。不過在上床之前,她要先給周早打個電話,告訴周早,周遲回來了,讓周早再告訴周遲的媽媽。
傅周顧跑到樓下,又給周早打了個電話,周早這才鬆了口氣,說自己這會兒就在周遲家,周遲她媽也從老家趕回來了,正說要去報警呢,現在好了,不用報警了。
傅周顧這才知道,原來周遲她媽昨晚沒在家。也難怪周遲回到宿舍倒頭就睡,周遲估計根本就不知道她媽已經知道她離家出走這件事了。
傅周顧讓周早返校的時候把周遲的東西捎過來,然後就掛了電話。
傅周顧想起來,問宿管阿姨道:「315的周遲幾點回來的?」
宿管阿姨這才想起來道:「哦,對,你也是315的,你舍友比你早回來有一個小時吧,我也沒看表,也不記得幾點了,那會兒正困著呢。我還說她怎麼那樣回來了,腳上套著塑膠袋,塑膠袋裡還有報紙包著腳,還穿著……」
屋外有人喊宿管阿姨,宿管阿姨停了嘴出去了,傅周顧也沒再問,想也知道,宿管阿姨肯定要說周遲穿著家居服,連件厚衣服都沒穿。
有氣無力地回到宿舍,傅周顧不想打擾周遲睡覺,就沒有再去看周遲,直接爬上了床,拉開毯子蓋上。北方就這一點好,暖氣一開,戶外在了屋裡也能成夏天,蓋個小毯子就不覺得冷。
傅周顧睡得很快,她一向是這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沾了枕頭睡得更快。
這一覺一口氣睡到了下午,直到曹夢琦從家回來,傅周顧才醒。
曹夢琦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沒想到你在睡覺,動作有點大,把你吵醒了?」
傅周顧道:「沒事,本來也該起來了。」
傅周顧坐了起來,睡覺前還頭痛欲裂的,這會兒已經完全沒事兒了,還神清氣爽,畢竟一口氣睡了這麼久,這段時間太缺覺了。
不過哪個高三生不缺覺呢?一天能連續睡足6個小時,那就是高三最大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