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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這樣的轉變才剛發生不久,他們也還來不及真的呵護關心他,遲雪洱就因為跟陸家少爺的聯姻,很快就要從遲家搬出去了。
一個好好的男孩子,卻要跟同樣身為男人的人結婚,雖說同性婚姻早已立法,但在大眾眼裡和社會的運行規則中,這到底不能算是真正的好姻緣。
而且這陸家又是在北城放眼整個豪門圈級都算是頂層的存在,雖然是他們那邊主動提出的聯姻,但想到遲家跟他們陸家的差距,還是不忍讓人懸心他們小少爺去了陸家後的處境,到底能不能受到和善真心的對待。
張姨什麼都沒說,可她的表情和憂心忡忡的眼神還是暴露出她內心的想法。
遲雪洱並不感到意外,卻也無甚憂懼。
畢竟自從意識到他穿進書中的世界後,心境早就已經從一開始的震撼和不知所措慢慢變得平和。
畢竟有句古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他在穿書前過得也不是什麼好日子,甚至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都還在經歷著病痛的折磨。
遲雪洱記得,這本小說還是上學期間被女同桌推薦看的,因為裡面的炮灰受跟遲雪洱同名同姓,太過巧合了,遲雪洱自己都吐槽,他得把這本書全文背誦,以防萬一哪天穿進去懵逼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他還真的穿進來了。
久遠,劇情他已經記不太清,只知道這是本古早狗血的霸道耽美小說,他在裡面是個炮灰,開篇跟大佬攻聯姻,但攻對他其實並沒有感情,兩人只是協議結婚,等到攻的白月光出來,就是他這個小炮灰被一腳踢開的悲劇生活的開始。
雖然知道他的下場可能不會很好,但遲雪洱卻並沒有太過悲觀害怕,畢竟他的穿越生活才剛剛開始,說不定他這個穿書人能逆轉結局,重啟人生呢。
不就是不阻擋霸道總裁跟他的白月光相親相愛嘛,放心,只要能讓他好好的活,他一定做好炮灰的本分,完美發揮工具人該有的工具屬性。
一陣裹著傾斜雨絲的涼風吹進來,遲雪洱冷得打了個擺子,蒼白骨感的細長手指捏住肩上的外衫緊了緊。
張姨見狀忙扶著他的手臂往客廳里走:「快別站在這吹涼風了,被老爺看到又要說你不愛惜身體,小少爺你先回房間歇著,我去給你做碗薑湯暖暖身體。」
遲雪洱被她催著往裡面走,也沒再拒絕,他現在的確不舒服,這幅身體底子太差,甚至比他原世界的體質還要弱些。
一場小風寒感冒都可以連綿半月有餘,剛才賞花受了點夾雨的濕氣,便又感覺身體發冷,頭也開始犯暈了。
當真是風都吹不得的水晶玻璃人。
回到房間喝了張姨給他煮的熱辣辣的薑湯,捂著被子暖暖的睡了一下午,睜開眼睛時意外發現床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遲雪洱瞬間醒神,拉著被角慢吞吞坐起身:「大伯?」
生病中,又剛睡醒,讓他的嗓音聽起來偏啞,帶著點鼻音。
遲谷峰迴神,轉頭看著他,本來緊蹙的眉心舒展:「你醒了,大伯剛下班,看到你房間門沒鎖,想進來看看你。」
遲雪洱點頭,剛要回話,嗓子突然一陣干癢,嗆得他低頭捂嘴咳起來。
遲谷峰忙幫他拍了兩下後背,端起水杯遞給他:「感冒還沒好嗎,快喝點溫水。」
遲谷峰本來是要餵他的,卻被遲雪洱接過杯子,淺淺說了句「謝謝」,禮貌而又疏離。
遲谷峰的手僵在原地,又放下來。
喝了兩口溫水,遲雪洱的嗓子的確舒服了些,低下頭,細長的手指輕輕握著水杯。
看著眼前面容秣麗,眉眼沉靜溫順的少年,遲谷峰放在膝上的雙拳握緊,忍不住道:「雪洱,大伯想了很久,跟陸家聯姻的事,要不還是算了吧。」
遲雪洱抬起頭,眼神疑惑。
遲谷峰更是不忍:「你爸媽走得早,大伯照顧你這麼多年,實在不忍心看著你跟一個男人就這麼結婚,公司的事再怎麼困難我也會儘量周轉,如果你不願意,那咱們就……」
「大伯。」遲雪洱打斷他,語氣淡淡:「這事是我自己答應的,我沒有不情願的意思。」
遲谷峰還是不信:「可是……」
「事情都已經談好了,如果我們這時候反悔,陸家會怎麼想,以他們家的權勢和地位,如果為此丟了臉面,一氣之下全部撤資,再從中干預,大伯你跟你的集團又能招架多久。」
說這話時,遲雪洱態度一直很平靜,好像只是借他之口在闡述別人的事一般。
遲谷峰被他幾句話堵得語塞,沉默須臾,面容頹唐道:「是大伯沒用,照顧不好你。」
遲雪洱搖搖頭,目光隨意落在房間一角:「大伯這些年的照顧我都記在心裡,這次也算是我對您的一點感恩和孝順,而且,我離開這裡,伯母她也會過得舒心一些。」
隨著話音落下,遲谷峰脊背微微一僵,不禁偏頭看過去。
坐在床上的少年還是那副冷靜平淡的模樣,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唇角掛著一抹淺笑,漂亮的瞳眸烏黑,面若冷玉,帶著些孱弱蒼白的病氣。
遲谷峰不知怎的不敢再去看那雙清可見底的乾淨眼瞳,別過頭,嘴唇微顫:「你伯母她,其實也是很疼愛你的……」
遲雪洱沒接他這句話,手指揉著太陽穴,眉眼間透出一點疲倦:「我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