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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不是沒有工作安排了。」
「是。」林修沉聲回答:「下午明泰的杜總有發來飯局邀約,如果陸總有心情,我現在可以回復。」
「不用了。」陸熵放下手,身體陷進寬大的椅背,側眸望向旁邊巨大的環形落地窗,遼闊的視野下,龍江大橋上是終日不斷的車水馬龍。
才這個點,工作很少有這麼早結束的時候。
或者說,往常即使有這麼早的時間,他也有數不清的方法可以將工作延長。
作為他的貼身助理林修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就在他習以為常準備把之後的工作進程往前安排時,陸熵卻突然淡淡開口。
「整理一下,六點半回別墅。」
林修調工作表的手指頓住,眸中短暫掠過驚訝,又很快抹去,雙手垂下:「是,陸總。」
傍晚了,帶著霞光的暮色從四周籠罩而來。
別墅里,靠近落地窗下的沙發角,遲洱席地坐在雪白柔軟的地毯上,面前架著畫板,周圍也都是些五顏六色的顏料,正聚精會神勾勒著他筆下的景物。
霞光很漂亮,遲洱被粉紫色的光線籠罩,精緻的臉龐像是漫畫裡才能描繪出的精靈一般。
陸熵走進大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能淨化視野的美麗畫面。
也讓陸熵難得重新體會到一種幾乎已經快要在他記憶中徹底被遺忘的寧靜和。
宋叔看到他時還有些被嚇到,陸熵可是很少有這麼早回來的時候,剛要打招呼卻被陸熵擺手揮斷,跟著他的視線看向地毯上的遲洱。
宋叔瞭然,默默退下,讓人去準備晚餐。
沙發附近都鋪了厚實柔軟的地毯,手工皮鞋踩在上面也沒有絲毫聲響,陸熵走到遲洱身後,緩緩坐下。
從這個角度可以將遲洱正在畫的作品一覽無餘,本來以為這小少爺只是無聊打發時間,沒想到畫的竟然還不錯。
又過去幾分鐘,估計是作品完工了,遲洱推開畫板細細觀摩一陣,滿意點頭,這才伸著懶腰舒緩筋骨。
後仰脖子時,驀然看到身後坐著的陸熵,嚇得他一激靈,人也瞬間彈起來,結果又因為坐太久腿麻,身體沒及時穩住,往旁邊一歪,腰就這麼直接懟到茶几上。
這一幕發生的實在過於迅速,陸熵甚至都沒來得及將手伸出去。
遲洱撐著茶几,一手捂在腰間,雖然沒直接叫出來,但從他被牙齒咬得發白的嘴唇,還有慢慢滲出霧氣的那雙眼睛,不難想像那一下撞得有多疼。
「陸,陸先生……」嗓子也夾著些顫巍巍的抖意。
陸熵看著他,俊臉緊繃著。
他真的沒想到遲洱反應會這麼大,本是好意不打擾他,沒想到會造成這個結果。
沉默了幾秒,還是起身握住他的手臂將人慢慢扶起來:「疼的厲害嗎,能不能動?」
遲洱被攙著坐進沙發里,緩緩吐出一口氣:「謝謝陸先生。」
陸熵依然黑著臉:「謝什麼,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遲雪洱搖搖頭,抬起臉,眸子裡水汪汪一片,卻還是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是謝陸先生扶我起來,不然我現在還在地上當烏龜呢。」
落日西沉,給遲洱白皙的皮膚塗上一抹胭脂色,像是喝醉了,粉而小的嘴唇旁有兩粒圓圓的梨渦。
遲雪洱很愛笑,每次笑時這兩個梨渦就會出現,甜得仿佛真的有蜜要從裡面滲出來。
陸熵靜靜看了他一會,曲起手指在他鼻尖颳了下:「花貓。」
遲雪洱愣愣,也用手背去碰鼻子,不好意思道:「沾到顏料了?很多嗎?難不難看,我畫畫時已經很注意不要把身上弄髒了。」
並不多,只有鼻尖上一抹紅,配上他這幅懵懂苦惱的表情,顯得既笨拙又可愛。
陸熵故意不回答他,伸手指向前面的畫板:「這是玫瑰?畫的不錯。」
「是嗎。」遲雪洱果然瞬間被轉移注意力,抿抿唇,眼神中有一抹羞澀:「我有一段時間沒畫了,剛下筆時還覺得手生,沒想到出來的成果還算可以。」
口上雖然謙虛,語氣中卻是對自己的畫技壓抑不住的自信和小小得意,臉上的神采都跳躍出來。
到底還是小孩,經不得夸,陸熵忍笑,又看了兩眼那副畫。
「是朱麗葉?」
「對對!」遲雪洱打了個響指,興奮到要坐起來,剛一動又不小心扯到腰,疼得他又蔫回去,激動也被打了折扣,癟癟嘴回答:「是朱麗葉,我照著那裡畫的。」
陸熵跟著他的手指微抬眼,這才注意到玻璃茶几上的長頸白瓷花瓶,裡面幾支朱麗葉挺立,花瓣層疊柔軟,妖冶盛放。
他剛才只顧得看人和畫,根本沒注意花瓶里的真花。
「我自己在花園挑的,好看吧。」遲雪洱在旁邊問。
陸熵眼皮垂下,嗓音低懶,透著些漫不經心:「嗯。」
遲雪洱不禁偏過腦袋看他,陸熵半臥在沙發里,單手撐著頭,側臉的輪廓依舊俊美深邃,卻仿佛蒙上一層灰色的倦意,長指不時在太陽穴處輕按。
遲雪洱內心不禁感嘆,這個總是西裝不離身,高大強悍的男人,原來也有會累的時候。
他打量的目光實在過於好奇和直白,陸熵眼珠微動,掀起眼皮,烏沉的視線朝他壓過去。
可能是難得看到他流露出這麼有「人味」的一面,遲雪洱此刻竟完全沒有像以前那樣懼怕於他沒有溫度的冰冷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