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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陸總,我現在就去辦。」
身為陸熵的金牌特助,林修對老闆交代的工作和任務向來都完成得無比迅速和完美,不到半小時就找到了顏清的聯繫方式。
陸熵撥打這個號碼時,他們已經坐在車裡,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電話接通倒是很快,考慮到國內現在已經是深夜,果然年齡小的孩子都喜歡熬夜。
「喂,哪位?」顏清的聲音聽起來還是精力滿滿的。
「我是陸熵。」
陸熵沒有多說廢話,快速講出他打電話的目的:「你今天是不是跟洱洱一起去了外地寫生,現在還跟他在一起嗎?」
乍一聽到他的名號,對面的顏清還愣了一會,雖然他跟這位老總已經打過好幾次照面了,但卻根本算不上熟人,私下聯繫更是破天荒頭一次。
不禁有些緊張,但還是乖乖回答了他的問題:「對,不過我有事下午提前回家了,現在只有雪洱自己在那裡,他說想多住一晚。」
聽到現在遲雪洱竟然還是孤身一人,陸熵默了一瞬,語氣低沉:「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什麼?!」顏清的嗓門驀然提高:「打不通,怎麼會?我下午走時還讓他有事要及時跟我聯繫,陸總你先等下,我現在問一下……」
顏清是個急性子,話沒說完電話就「嘟」地被切掉了。
陸熵緊握手機,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打,雖然一言未發,但車內的氣壓卻明顯變得比剛才更加冰冷壓抑,林修透過後視鏡看一眼,默默加快了車速。
又過了五分鐘左右手機才響起來,陸熵沒有一秒猶豫地劃下接聽鍵,顏清焦急的聲音從話筒里清晰傳出來。
「陸總,我剛才給住宿的老闆娘打了電話,對方說傍晚山里突然下了特大暴雨,雪洱住的別墅跟山下相連的一條小道被沖斷了,他們上不去接人,雷電劈壞了附近的電路,別墅現在停水停電,只有雪洱一個人在那裡,但萬幸人沒事,只要熬過今天晚上,明天雨停後清理好路段就可以去別墅接人了。」
顏清快速簡潔地說明了目前的情況,雖然他同樣也擔心得要死,但想到身為遲雪洱的丈夫,陸熵肯定更加心急,所以儘量把現狀說得輕鬆一些。
壓著呼吸聲等了會,卻沒有聽到對方的任何回應,顏清剛準備再說些什麼,才聽到對面緩聲開口。
「他害怕打雷。」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顏清沒怎麼明白:「什麼?」
陸熵輕閉上眼睛,捏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薄薄的機身被擠壓出輕微的「咯吱」聲響。
「把那裡的地址發給我。」
電話雖然掛斷了,可剛才顏清說的那些話卻仿佛還一直在他耳邊和腦海浮現,暴風雨的夜晚,能劈壞電路的雷電,空蕩漆黑的別墅。
遲雪洱現在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境遇,沒有任何人在他身邊,只有他自己。
他的寶貝,那么小,那麼柔軟,以往每次打雷時都會像只貓兒一樣蜷在他懷裡發抖,這樣的他怎麼才能熬過這樣的一個晚上。
陸熵只要想想就覺得快發瘋了,一顆心像被在油鍋里煎烤一般急躁又疼痛。
車廂里空氣的溫度明顯變得更低了,即使沒開空調也依然讓人脊背發冷,林修緊握著方向盤,不時偷瞄一下後視鏡里的情況。
剛才電話里的對話他也都聽到了,雖然聽起來很緊急,但冷靜分析下來,也能推斷出目前小遲少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暴雨中的山區確實危險,但人如果在設施完備的建築內,而不是在外面亂跑的話,肯定還是很安全的。
只是關心則亂,現在的陸熵恐怕滿腦子都是小遲少爺受苦受難的畫面,能維持理智就不錯了,自然不會冷靜得下來去分析這些。
林修呼一口氣,不由想起以前陸熵在面對小遲少爺出事時的漠然和平淡,即使是關心也只是出於他自身的修養和禮貌,這才短短的幾個月,態度對比便如此強烈鮮明。
感情真是神奇又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
陸熵在快馬加鞭趕回國內時,顏清也在想辦法買第二天一早就能去古城的機票,而牽動所有人心腸的當事人,此刻正可憐巴巴躲在被子裡偷哭,因為怕外面的雷聲,也不敢亂動,哭累了,便蜷在被窩裡睡著了,淚痕干在臉上,眼睛也腫成紅色的桃子。
一整夜的雷電暴雨,狂風嘶吼著呼嘯,這一晚山裡的所有人家都緊閉門鎖,期盼著這場災難般的風雨趕緊過去。
終於迎來第二天的黎明,風雨也總算是停了,天邊甚至還隱隱有放晴的徵兆,空氣里瀰漫著雨後泥土的氣息,風輕鳥鳴,一派平和的景象,仿佛昨夜天災般的畫面全都是幻覺一般。
床邊小柜子上的蠟燭已經燃盡,只留下一灘紅色的燭油凝固在上面,床上的被子中間鼓起小小的一團,是縮在下面睡著的遲雪洱。
遲雪洱是被腹部一陣熟悉的絞痛疼醒的,睜開眼睛迷糊半晌,昏睡前的記憶才緩緩復甦,看到被角下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才意識到天似乎是亮了。
掀開被子,虛軟的手臂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這一夜是怎麼熬過來的遲雪洱已經不想去回想了,只記得後來他應該不是主動睡過去,而是恐懼和傷心交加,精神高度緊繃壓迫,被迫失去了意識。
這對當時的他來說應該也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