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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雪洱放下心,乖乖閉上了嘴。
這之後餐桌上的氣氛便安靜許多,宋平不知道為什麼也默默離開了,耳邊一時間只有餐具時不時撞擊的微弱聲響。
遲雪洱雖然剛才跟宋平聊得投機,像只嘰喳的歡快小鳥,但此刻不說話時卻又沉默得像變了個人,他垂著眼安靜用餐,脊背挺立筆直,夾菜時動作文雅,看得出他在遲家也一直受著良好的教養。
金色穹頂的燈光柔和,把他的皮膚照得像玉,泛著雪白瑩潤的光澤,剛吃了芋兒雞,嘴唇被辣得紅紅的,喝水時,水光覆蓋在唇瓣上,將那抹紅襯得愈發的深和艷,看起來特別軟。
陸熵對著這幅畫面看了許久,第一次知道,秀色可餐這句話,似乎並不是全無依據。
用過晚餐,陸熵便直接去了書房處理工作,遲雪洱沒事做,就又回到了二樓的房間。
他對這裡還不熟悉,也沒有摸清陸熵的人品脾性,怕一不小心惹他不開心,影響到協議的進行,所以還是暫時先老實呆著比較好。
陸熵從書房出來已經是深夜,別墅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工作習慣,所以此刻外面空無一人,只留了幾盞光線柔和不刺眼的壁燈。
陸熵倒了杯溫水上樓,去臥室時路過遲雪洱的房間,此刻房門緊閉,也聽不到裡面有絲毫聲響。
這麼晚,應該早就已經睡了,畢竟還是個孩子,說不定睡前還要喝一杯熱牛奶。
陸熵在門前停留須臾,意識到他此刻在做什麼想什麼時,不禁微微蹙眉,他今天似乎對這個小少爺過分在意了。
最後又朝面前的房門瞥了一眼,漠然走過。
第二天清晨一早,天邊才剛剛泛出魚肚白,別墅庭院的花圃團團錦簇,巨大落地玻璃窗上滾落顆顆晶瑩的晨露。
陸熵用完早餐,接過宋平遞來的西裝,伸展手臂穿上。
「幾點了?」
「剛好六點半。」宋平又遞上領帶:「林特助的車子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陸熵系好領帶,繼續戴腕錶:「我這次要出去一周左右。」
陸熵是工作狂,忙起來不回家或是在外出差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是生活常態,一周而已,如果是平時,宋平並不會感到絲毫意外,只是現在……
他抬頭朝二樓快速掃一眼,心中有些猶豫,昨天剛把人接過來,說是為了婚前適應跟磨合,可哪有剛見過一面,第二天就火速出差,連聲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這對遲家的小少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點。
陸熵已經穿戴整齊,一身高定西裝包裹著他高大挺拔的身軀,轉眼就又是平時那位金尊玉貴的陸總。
看著陸熵邁開長腿朝外面走的背影,宋平在心中嘆氣,下一秒卻又見那個背影停下,宋平以為他還有事交代,立刻上前。
「少爺,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了?」
陸熵英俊的面容一如往日那般冷硬,但不知是不是宋平的錯覺,似乎在那雙漠然如沉湖的黑眸下看到一絲不甚明顯的波動。
「嗓子不好的人,要怎麼調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宋平還聽愣了一會:「嗓子不好,是指生病?還是天生敏感,氣管原因?」
陸熵默了須臾,似乎也不怎麼確定:「可能都有。」
宋平摸了摸下巴:「不管是急性還是慢性,除了吃藥也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多注意保養,慢慢調理了,比如現在,快入秋了,天氣乾燥,多喝點冰糖雪梨就挺好的,潤肺止咳,還能清火。」
陸熵聽完,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一隻手習慣性摸了摸腕錶,沉聲說:「你這幾天讓人每天都備些冰糖雪梨,雪梨和冰糖都要用最新鮮最好的,燉好讓遲雪洱喝。」
「哦……」宋平下意識對他的吩咐做出回應,反應過來後又驚喜抬頭,不過這份驚喜很快又轉變為擔憂:「遲少爺嗓子不好?」
陸熵點頭:「似乎是之前的風寒還沒好,今天早上聽到他咳了好幾聲。」
他們兩個的房間在隔壁,雖然只隔了一堵牆,但是別墅每個房間的隔音做得都相當好,即使如此也還能依稀聽到那幾聲,不難想像遲雪洱當時咳得有多嚴重。
宋平一聽便清楚是什麼情況,想到遲雪洱那麼孱弱纖細的身體,得咳成什麼樣才能發出那麼大的動靜,不免有些心疼。
「少爺放心,我會每天都讓人燉好雪梨,照顧遲小少爺喝下的。」
說罷還忍不住樂得笑了一聲:「看不出來,少爺你還是很關心那孩子的。」
陸熵聞言神色微沉,垂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關心?」
宋平立刻不說什麼了,抿起嘴,彎腰做出恭送的手勢。
送走陸熵,宋平去廚房交代冰糖雪梨的事,還親自在旁邊指導怎麼挑雪梨和冰糖,還有如何掌握燉煮的時間和火候。
遲雪洱早上沒有起來吃早餐,宋平也沒有催他,說到底還是個小孩,喜歡睡懶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估摸著這個時間也該醒了,正好雪梨也燉好了,宋平便盛出來一碗,親自送上去。
敲門時,裡面悶悶傳出一聲「進來」。
宋平轉下把手,看到房間中央的大床上被褥已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視線轉了一圈,在露台上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明淨巨大的玻璃窗框住他身後的夏陽和綠樹。
遲雪洱今天穿著一件淺色的襯衫,站在一束陽光里,五官漂亮得不像話,水嫩青蔥,是那種少年正青春靈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