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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又埋頭悶了幾口韭菜炒蛋,或許是炒的時候就開始跑神,雞蛋的邊緣有點焦糊,可徐澤完全沒注意,頭腦木木的就把飯吃光了。
他望著大大的餐桌上,小小的一枚空碗默默地想,可能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醜陋的。因為他現在竟然由於書今待自己太好,而產生了永遠都不想離開書今的荒唐念頭。
8.2.2
這日趙書今一直呆在南面的房間沒有出門,徐澤幾次想給他送點吃食,都被拒於門外,徐澤沒轍,只得烤了個麵包,切好後置於餐廳,讓書今餓了可以自助取食。
然而次日起來,餐簍里的麵包沒有任何的減少,徐澤對書今的擔憂愈發加重。可偏偏這日開始化雪,山道也啟動了清掃機,簡訊通知說,松山山路普通車輛已可通行。由於距離過年只剩九日,放假後攀山賞雪的遊客激增,徐澤前些日子一直盼著年前的這波客流,可以照顧新開張的關東煮生意。
徐澤糾結再三,還是選擇給做飯阿姨發去信息,托她照顧書今吃飯,自己趕去正義路的超市,拖著一車冷凍食物上了山。
如徐澤所料,一連七天生意都紅火的出奇,前幾日徐澤早上馱的食物,竟然中午就賣空了,中途還要雇員下山進了貨,夜幕落下後,補貨也能全部賣光。徐澤看形勢好,就將導遊輔導和普通話班推到了年後,趁著好時機,重啟下山後的工作,跑去長橋幫徐衛國的水果攤賣年貨禮盒。
忙到了第七天,終於閉了店準備過年,徐澤人已累得憔悴,瘦的連徐衛國都看出來問題,罵他鑽到錢眼裡不要命,徐澤就當他關心自己,不去計較,只是一遍遍看著理財軟體的入帳。一想到和書今明年的戀愛經費都賺到,可以隨便帶書今去海洋館啊,大飯店之類的,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徐澤將麵包車還到姑姑店裡,繼而坐公交車回家。時間已經過了七點,這一周他從睜眼就在忙活,深夜方才歸家,因此一次都沒有碰到過書今。這會兒打開社交軟體徐澤才發現,每一天他發給趙書今的「書今,今天我要加班了,你要好好吃飯」之類的問候,都沒有被回復。
趙書今的最近一條訊息,顯示著五十八秒的語音通話,應該是那通叫徐澤送禮物去天和劇院的來電。
徐澤靠在公車反著藍光的玻璃窗上發呆,冷光襯得他小小的臉龐更加瘦削,他還穿那件大紅色的羽絨服,陳助理給他新買的好衣服他都覺得顏色太暗沉,看著沒有朝氣。他手機的頁面停留在獨角戲的對話框上,屏顯的幽光照得身上那抹大紅泛起了些微的紫,竟也生出點滴的頹唐。
下了車,徐澤朝小區院子走,他也不知怎麼,可能是由於剛從忙碌的興奮里脫離,有一點突來的失落,也可能是因為快要過年,他得回遠郊老家,有一陣子會見不到書今,心裡暗暗不舍,總之,這一天的歸家路,似乎格外的漫長。
徐澤進了家門,正打算收拾物件回老家,卻發現吧檯中有孤燈亮起,他急忙探頭去看,果真見到書今在昏黑的光線下,坐著喝酒。
趙書今身著一件寬鬆灰帽衫,在家裡也把帽子戴著,他的面容躲進陰影里,讓徐澤看不真切。
徐澤坐在趙書今的對面,把脖子伸得長長的觀察書今,才發現趙書今狀況很差。他面色灰暗,掛著濃重的黑眼圈,身上煙味濃的像徐澤老家的燻肉屋。書今本垂著頭在劃手機,見有動靜才抬眼望向徐澤,那原本清亮的眼睛好像也變得混沌。
「書今,你怎麼了,臉色好差!」徐澤大呼一聲,趙書今被他吵得蹙眉,繼而按開了房間大燈,光束照過來的一瞬,徐澤發覺書今看清自己後,眉毛皺得更緊了。
「過來。」趙書今對徐澤招招手,徐澤三兩步就坐到了書今的位置旁,剛想開口,下巴就被趙書今的手指捏住,左右擺動地仔細看過,沉聲問道,「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你一周沒吃飯?」
徐澤急忙辯解道,「書今,這是獲得財富的代價。」
趙書今鬆開他好笑地問,「你搶錢被關看守所了?」
「怎麼可能呢!都是做正經的生意。」徐澤忙將這周關東煮大賣,水果禮盒銷量暴增的情況講給書今,趙書今聽得無聊,但見徐澤為了賺小錢,人都忙到脫相,心裡湧起瞬息的,微小的酸痛,這個反應致使他站起身,去給徐澤倒了杯熱牛奶。
徐澤接過牛奶,傻笑著看書今,明燈下,趙書今的頹喪也照得分外明了,徐澤雖說身體憔悴,但活力還未失,而書今看起來,卻像個無藥可救,放棄救助的絕症患者。
徐澤想起書今自從周景言離家那日起,好像就有點萎靡,但他認為朋友吵架不至於失意至此,定是有了什麼變故。他反覆問書今到底怎麼了,可書今都說沒事,後來趙書今被問得煩了,就不再理睬徐澤,繼續玩起了手機。
徐澤望著陷在低谷的書今,既擔心,又著急,他怎麼都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讓趙書今開心的辦法。徐澤抱著喝空的牛奶瓶沉思良久,才大致有了法子,他趕忙戳了書今好幾下道,「書今,我給你唱首歌吧。」
趙書今不想理他,隨便嗯了一聲,徐澤就清了清嗓子,認真唱了起來。
「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他只唱了一句歌詞,趙書今就不得不抬起了頭,看著徐澤嘴上印著一圈奶漬,一隻手握拳舉在胸前,模擬拿著話筒,發出沒有一個音符在調上的奇怪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