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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有些為書今抱不平,說他不是姐姐說的那種虛偽的人,趙盈笑道,他不是虛偽,他就是習慣性對人那樣。弄得徐澤心裡多少不愉快,也不知道書今的姐姐怎麼說話不向著書今呢。
倆人進了酒店大廳,徐澤才發現不同於外觀的高大簡潔,裡頭的弧形門洞高聳,燈光分散且不明亮,內飾金碧輝煌的,地上的花樣長毯很柔軟,徐澤踩得都有點飄飄然。
侍者引他們進到套間,會客廳里也延續著古典的風格,牆上掛著張精細裱裝的大幅風景油畫,矮几上堆有水果糕點,對面是一台壁爐,電子火光搖曳著,房裡僅僅開了一盞小燈,眼下的一切都像徐澤在書里看到的宮廷光影畫。
不多時,裡間的臥室里發出聲響,書今穿著米色的浴袍,從灰暗走入光下,在徐澤微微近視的眼裡,輪廓從充溢著花卉的毯,金邊的畫框與燈盞,焦茶色家具,黑沉的大理石板背景中浮現出來,是比畫還要夢幻的存在。
趙書今於單人沙發上坐下,把茶推給趙盈,他面色冷淡,見到徐澤並未流露出更多喜悅,只是喊了趙盈一聲姐,而後說,「最近都是陰天,難得今天放晴,我想去那個收藏館,陽光穿過穹頂的鋼結構,應該很壯觀吧。」
趙盈無所謂說,「都可以,看你。」她轉過杯柄抿了口茶才想起徐澤,又問,「徐澤才到,不讓他歇歇再走?」
趙書今點了煙,面容懶散又頹喪,徐澤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在異國的書今好像和除夕夜那天的不是同一個人,眼前的書今身上好像蒙了一層灰,是發舊的,像要腐壞掉。
趙書今看了看徐澤,不在意地問,「你累嗎?」
徐澤被問倒,他也說不上累不累,因為他在飛機上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睡了好幾覺,被人這樣服侍,怎麼還能抱怨辛苦呢,可是身體還是有一些疲累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聽說書今有很想去的地方,徐澤覺得自己忍一忍也是沒有關係的,就說,「不累啊,書今,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陪你的。」
趙書今聽了這話似乎很受用,他淡淡的笑了,可是笑容卻算不上好看,是不屬於明燈下的慘澹模樣,他招了招手要徐澤坐近些,嘆了口氣說,「新的美好,替代舊的難過。」他拍了拍徐澤的手背又道,「還是挺難的。」
徐澤反手握住書今的手急切地說,「書今,你不太對,是不是和家裡人吵架了才變成這樣。」他又看了看趙盈求助地問,趙盈無所謂地喝著茶說,「沒事,不用管他,最近幾年他只要到我這裡,都這副德性。」
徐澤橫豎看書今的面色不對,就問趙盈可不可以等會再出去,他要幫書今去裡間做個簡單按摩,趙盈說她可以在廳里辦公,無所謂等不等,徐澤就拽著趙書今去了臥室。
書今本以為徐澤是想討要擁抱,就想說他當下沒有太多興致,哪知道徐澤脫了外套,在浴室里找到了精油,就將袖子捋起來,手法專業地開始幫書今按摩頭部和肩頸,剛開始趙書今還和徐澤說他多此一舉,可按著按著,確實就感覺鬱氣散去一些,書今也就不再多言,隨徐澤折騰了。
當徐澤把書今的背部推按結束,趙書今竟然神奇地發覺,即使回想起七年前在這個房間,自己同年少的周景言互訴衷腸的畫面,也不再感到悲傷和留戀,因為身體被推得舒展開來,心也變得敞亮。
徐澤看書今氣色好了不少,終於舒了口氣,問他,「是不是好多了!」
趙書今起身揉了揉他的發,拉開窗簾,讓陽光散進來,對徐澤說,「謝謝,我收拾一下,咱們就出門。」
徐澤點點頭,洗淨手後將大衣,圍脖都系好,便坐在書桌旁的靠椅上等待書今更衣。
趙書今由於被精油按過,身上黏膩不適,就又沖了個澡才換好衣服出來,趙盈見他打理完整,就也收起了平板,拎上包向門口去。
姐弟倆站到了門前,才發覺徐澤沒有跟來,趙書今就順口說道,「徐澤,過來,走了。」
可古怪的是,整個房間裡沒有任何的動靜,趙書今沒轍,只好反身走去找徐澤。
當書今終於在古舊的書桌邊,尋到徐澤的身影,想要叫他之時,卻一下子噤了聲。
徐澤側著腦袋依在椅子的印花靠背上,環抱著書今送給他的黑書包,閉著眼,已經沉沉地睡著了。
第36章 9.2
9.2.1
醒來時候,夜燈散開的光掠過金色頂燈,睡出沉默,灰黑的影。
徐澤聞到很淡的花香味道,和遠郊暮春,窗外飄散的野花香氣不同,這氣味人工且陌生,讓他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坐起身,床面寬廣,人微微塌陷在一隅,身側空空,陪伴他的只剩濃重的夜。
徐澤有些怕,下了床,赤腳踩在柔軟的織毯上,站穩了,踏實的記憶才湧入,推動雙開房門,外室的光灌進來,涼風也摻雜吹過,將他鬧醒了些。
趙書今開著一扇冬夜的窗在抽菸,他背對徐澤,身著與下午不同的冷灰色正裝,屋裡的光環抱他,窗外的月色青睞他,讓平平無奇的倚靠姿態,都牽動人的心。
徐澤痴痴看了會兒,就喊他書今。
聽聞聲響,趙書今才回頭,額前梳好的碎發些微鬆動,隨著轉身垂下來,看起來懶懶的,不大有精神。徐澤本以為看慣了書今的英俊,已不會再為皮相心動,這時他才知道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