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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來海邊。」徐澤回應的聲音更小了,好像害怕被看不起,但仍然堅持誠實的勇敢。他停了停又說,「所以我很感謝你,想能為你做些什麼。」
趙書今一時無話,只是把本來與自己前後行走的徐澤攬過來,揉揉他的頭髮,捏了捏徐澤的臉,弄得徐澤一直躲,氣氛便又輕鬆起來。
來到海邊時太陽染紅了水面,光輝慢慢下沉至水中,泛起橘色的層層水波,年輕男女們在逐漸明亮的燈光,鬧人的電子音樂里舞蹈,趙書今找到孫凌,兩人開了瓶酒邊聊邊喝,徐澤木訥地坐在一旁,迎接亂七八糟過來找他搭話的人。
徐澤其實覺得書今朋友都挺好相處的,並沒有想像中那種高冷和複雜,還不停的會有人對他打招呼,徐澤也不知道聊什麼,就只能和別人喝酒,喝到後來暈暈乎乎。趙書今轉頭看他眼神迷離,便直接拿走徐澤的杯子,拉著他去旁側的躺椅上坐著,倒了杯醒酒茶過來,無奈道,「你知道這是什麼酒嗎?當可樂呢?」
徐澤酒勁還沒上來,人還算有神志,他看到書今坐在身邊,「啪」地捧住書今的臉說,「書今,書今,我好想看煙火!」
趙書今未想他又沾了一身酒氣,這洗也洗不掉的,不知道晚上帳篷里怎麼睡。但又見夕陽的餘光,落進徐澤期待的眼睛,心下挺煩躁,但還是說,「你等等,我喊人來放。」
趙書今便給助理去了電話,助理說大概十來分鐘到海邊,要他們等等,趙書今應了好,就坐到徐澤身邊,見他眼神逐漸迷離,就引徐澤躺著。
哪知道徐澤可能是酒勁上涌,突然坐了起來,瞪著眼睛對書今說,「你小的時候,有沒有聽過煙花和小老鼠的故事。」
趙書今根本對醉鬼的胡言亂語沒有興趣,只是哄著徐澤別睡了,一會煙花放了還看不著,就隨口說,「不知道,你說說。」
徐澤望著僅有餘光的青藍海岸,眼眸也變得幽深道,「就是講一隻小老鼠四處被人追趕,只因為他偷了一塊蛋糕。」他頓了頓低著頭好像有點沮喪,「它跑到了海邊,最終甩開了追捕,而在獨享蛋糕的時候,突然天空里放起了煙花。」
趙書今對這種兒童故事沒有興趣,或者對於任何一個成年人而言,這都是一些無聊的人編織的,沒有邏輯的故事。他望著漲潮的海水,將海岸線一點點向自己的方向推進著,敷衍徐澤說,「那老鼠的待遇還挺不錯的。」
徐澤點點頭說,「小老鼠沒見過這麼美的美景,蛋糕都吃完,然後就蹲在旁邊一直等煙花再出現。」
趙書今笑著猜測,「它八成沒等到煙花,但抓捕的人來了。」
海浪翻湧又回退,那樣的徒勞又那樣的堅持。徐澤吸了吸鼻子,將一旁的軟毯蓋在腿上,搖搖頭,看著書今的眼睛說,「小老鼠等了好久好久,但因為是冬天,所以,」徐澤眨著黑黑的眼眸喃喃道,「他沒再等到煙花,就在海邊凍死了。」
第17章 5.3
5.3.1
趙書今有個挺寵愛的外甥女,以至於他對於黑童話,暗喻故事都無好感,認為陽光故事才對兒童的生長有益。
徐澤瞪著圓圓的眼珠,像快凍死的小老鼠一樣憂鬱地望著自己,趙書今有些硌應,他不想揣測徐澤的童年,於是就把他身上的毯子展開,將徐澤圍住道,「南方的海邊凍不死的。」
徐澤點點頭說,「我知道,那個凍死的應該是北方的小老鼠。」
趙書今不想圍繞著死老鼠持續展開討論,他遠遠看到陳助理驅車過來,抱著一大桶煙花往海灘走,才又問徐澤,「你就是看了這個故事,想在海邊放煙花?」
徐澤聞言,遲鈍地摸出手機,他沒用趙書今給他的那隻新款,仍用著自己的雜牌機。他點開卡頓的相冊,翻了半天才翻到一張照片,點開一看,原是那本圖畫書的內頁,被拍攝下來的,正正好是海邊放煙花的一幕。
插畫的水準不算高,顏色的純度很高,看起來甚至是粗糙的,但也正因為亮澤的色彩,才讓煙火在青黑的背景下顯得奪目,也讓小老鼠笨笨的身影變得孤獨。
徐澤指了指畫面的背景說道,「你看大海是不是和現在是一樣的。」他話音剛落,遠處就竄高一點光亮,飛升至天空,而後在寂靜的夜空里,綻放出一朵明亮的花,徐澤開始傻愣愣的,拉著書今的手說,「書今,煙火出現了。」
海邊煙火趙書今不知道在世界各地看過多少次,沒什麼奇怪的,但他看著微微張嘴,已然陷入震驚的徐澤,有了一些難掩的同情。趙書今這才明白黑童話之所以有受眾,可能在於它確實可以勾出一些人的共鳴,即使這種共鳴在他看來是可憐的。
但徐澤和一隻等煙火凍死的小老鼠共情,趙書今始終都不能贊同,逐漸趨於盛大的煙火下,趙書今貌似無意地問徐澤,「你小時候總看這種傷心故事?」
徐澤的醉酒在煙花下清醒了很多,他不知道為什麼書今把這個故事定為傷心,徐澤一直覺得小老鼠抱著美好的夢死去,並算不上壞事,但他沒有解釋,只是說,「書今,我只有一本圖畫書,這是一本很好的書!」
趙書今莫名其妙,問他,「怎麼只有一本。」他問完見徐澤垂下眼帘,就知道八成他又不想回答,準備陷入沉默。
可或許是煙花太美,又或者是夜太黑,讓人的脆弱有了隱匿的場所,徐澤竟又開口道,「我家當時條件太壞了。」他說完一句就不再解釋,又望向被花火點燃的,耀眼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