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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轉身離開了這間海景客房,順著民宿的藝術長廊往門廳走,換上了職業的,體面的笑容。
但他腦海里仍然飄蕩著一片未知的海,那海在光照下也照不透,照不藍,黢黑黑的。
徐澤有時候隱隱約約地想,如果時光能夠重新來過,他多希望去年聖誕節與趙書今的相遇是夢一場。
只是大夢一場。
作者有話說
1.HE。2.攻很渣說了三遍了,接受不了不要點!!!真的真的不要硬看!!!3.沒有存稿完,因為回複評論容易被影響,寫完前都不會回復!抱歉了!存稿完會和大家共讀的!謝謝!
第2章 1.精裝典藏本
1.1
聚酯纖維百分之九十五,棉百分之五。
這襯衫挺括得像上世紀的玻璃糖紙,生硬地罩住上半身,簇新的熒白色,在攝影機的屏顯中幾近泛藍。
尼黑色九分西褲商務潮流正品。
褲子是前天搜關鍵詞買的。百來塊,沒朝氣地垂在腿上,卻已是衣櫃裡最最講究的一件。順著人造革的皮帶孔按個兒數,五,六,七。便是戳到最裡頭的洞眼,平日圈在徐澤腰上都算不得緊。
可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他的胸口可緊得要斷氣!
酒店為了導遊面試騰出的房間裡,有兩位考官,面向他的主考官戴副眼鏡,持筆掂量著,反覆的按筆聲像在敲打徐澤的腦袋。他冷汗直冒,頭腦愈空白,至於考官的笑面下,藏著輕蔑或不耐,他不想抬頭看,也不敢看。
「景點講解部分還有四分鐘可以陳述。」副考官猶豫道,「你不開口站著已有五分鐘,是繼續想想還是直接進問答?」
徐澤對上副考官略帶嘲笑的無奈眼,那橫肉堆積的臉慢慢變得扭曲,異怪。旁側的攝影機鏡頭空洞洞地對準徐澤,裡頭的焦距沒有移動,直勾勾將人定住。
徐澤咽口唾沫,眨眨眼。
倏忽間這面試場景一變,幻化成一間簡陋的攝影棚。
棚拍的設定也是酒店,只不過租借著更廉價的,四周都是鏡子的情人包間。刺目的明燈打在徐澤身上,反光板襯得他臉色慘白。
導演身旁的攝影機直白地對準木然的他。即將搭檔的演員拆了一盒保險套,正若無其事地在抽菸,隨意等待差遣。
徐澤見導演動動嘴,似乎說了什麼,但他卻瞬間失聰,只能看見吞噬自己的光,什麼都聽不著。
導演又和攝影商量了小半會兒,卻突然轉過臉衝著徐澤,那油膩的嘴開合著,斥責響徹了整個房間。
「你衣服怎麼還沒有脫?!」
夢一下子就醒了。
鬧鐘的簡單旋律,重複迴蕩在地下室單間裡。空氣淨化機嗡嗡作響,小型油汀泛著單薄的暖熱,終究敵不過從極窄窗戶的細縫中,鑽進的涼風。
徐澤閉著眼,迷糊地伸手按亮手機。
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五點三十二分。
晚了。
顧不得寒冷掀被而起,拉開簡易的布面衣櫃,保暖內衣,毛衣,衛衣,羽絨服,牛仔褲。按著順序一分鐘套完,速度堪比執行任務的士兵。
黑暗中,在比飯盒大不了多少的台盆內洗漱完,順了鑰匙背上包走出地下室,穿過壞掉的電動門,來到免費停車的街邊,他找著一輛二手的小麵包車鑽了進去。
車燈在青黑的,未成型的清晨里亮起,徐澤疾速驅車朝北山市東面開。
他暖氣開得低,將將好不算冷。車駛入松山景區後,溫度又下降些,但徐澤未將暖氣打高,只旋開廣播聽音樂,似乎轉移注意力也能轉移寒冷。
廣播裡晨間主持人說起下一位歌手,他聲調上揚,「接下來的這首歌,收錄在周景言偶像時期的最後一張專輯裡,據傳來年他的巡迴話劇《春望》,將會在北山市首演。」
徐澤聽到周景言的名字,看了看手上的電子表。他買的是仿品,而周景言卻是這隻表的正品代言。市中心的巨大熒幕上,那張英俊的,自信的臉每隔幾分鐘便滾動而過。讓每每送貨經過的徐澤留意好多次。
又高又帥。
主要是高。
徐澤心下讚嘆道。廣播的介紹尚未結束,「周景言轉型實力派演員後,鮮少再接觸流行音樂。而這首歌里的長笛部分,卻是由他本人親自演奏。。。」
沒等主持人說完,徐澤抬手換了個新聞頻道。他對明星娛樂向來沒有興趣,那些光鮮太遙遠,好像景區小店與市中心的距離。
徐澤將車泊在松山小賣部門前,開了後備箱卸貨。
小店坐落在山腰偏上一些,面積不大,門口支著陽傘,有四張小桌。
徐澤先將耶誕節的禮盒蘋果,疊放於顯眼的主柜上,洗淨手,依次把豆漿,咖啡放進保溫箱,再從冷凍櫃裡取出香腸攤上烤架。
待最後一顆滷蛋裝進電暖鍋,便看到坡道轉彎處有對氣喘吁吁的母女 ,正艱難地向上爬。
他即刻吆喝道,「礦泉水飲料,零食小吃,休息一下吧。」
兩人聞聲上前,找徐澤點餐,徐澤隨意和她們攀談。母女兩人從外地來,對松山知之甚少,徐澤便愉快地介紹了本地的風土。
徐澤拿著托盤備餐,剛從保溫箱裡取了瓶奶茶,就聽到由遠及近,一波波震顫人心的汽車聲浪。
似有怒意的排氣聲愈來愈近,緊接著坡道上滑過兩道明亮的車燈,一輛銀色跑車掠過眼前。那車速非常快,即便看店多時,對車隊跑山見怪不怪的徐澤,也隱約有點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