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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在無人跡的院子裡,拍了拍雪人的頭以示告別,才沿著無雪小徑,朝小區的大花園走。
他邊走邊想起書今說過對他是一見鍾情的話,還明確表示過很多次對自己的喜歡,都和敷衍的前男友完全不同。書今讓自己學習,送自己禮物,都是他看電視劇才能見到的夢幻行為,不論徐澤怎麼分析,都只能得到書今很喜歡自己的結論。
可是書今卻躲開了他的親吻。
徐澤悶悶地從石板路走進覆著深雪的花叢里,咔嚓咔嚓,腳陷進鬆軟的白雪中,好似踩在海島的沙灘上,讓徐澤想起海邊帳篷里書今的灼熱親吻。可沒一會兒他的腳掌就傳來涼涼的痛覺,同書今方才躲閃時帶來的傷心一樣。
徐澤搞不懂書今的想法,但知道自己應該是喜歡上他了,所以才會為不太重要的事難過傷心。
徐澤又走上幾步,而後「撲通」一聲趴在了雪地上。他用力壓一壓,站起身,看著自己壓出的「大」字型,心裡湧起成就感,鬱悶也散開很多。
從小到大隻要到了冬天,徐澤的煩惱就會變多。弟弟妹妹新一年的學費,年終小賣店收益的清算,新一年的房租…都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每到這時,徐澤就會去遠郊山上的雪地里趴一會兒,人冰麻了,很多事也都忘了。
正發著呆,書今的訊息發過來,說晚上有事,要他趕快回家,別在雪地里多呆,還說徐澤想吃什麼自己和做飯阿姨講,也不要忘記去上普通話課。
徐澤盯著書今關心的訊息,本就淡化的陰霾幾乎自我消化掉了,他給書今回復了好的,又回了一個小狗跳躍的表情。然而當他準備按熄屏幕的時刻,趙書今竟然回了他一個大火柴人摸小火柴人腦袋的表情。
以前徐澤發表情,趙書今從未回應,直至今日徐澤才知道,書今也是有表情包的!他點開那個表情傻笑著看了看,就將它右鍵收藏,又握著手機,心緒平穩地朝家裡走了。
7.1.2
趙書今是被周景言突然發送的信息叫走的。
上一秒他還陷在堆雪人後的奇怪情緒中,下一秒周景言就來訊說,他已到達北山市,且幫書今和朋友留了天和劇院包廂的好位置,誠邀他明日來看話劇首演。
書今趕忙去電,說不是明天才到,早說就去接你。周景言說,你不是今天也才回國,好好歇息,不勞煩。
趙書今說怎麼會,又說期待明天的演出,方才慌忙掛了電話。
他即刻想起不多久前定的新款腕錶,便致電去銷售,銷售說今日會配送。書今想著是明日就要的禮物,怕錯了時間,便打算親自去取。哪知去門店的路上,孫凌知會他組了個同學飯局,書今推不過,便托助理去取腕錶,要他拿好了置於家裡客廳的沙發上。
偏偏這日故友重逢,多喝了些酒,書今從餐廳出來人都恍惚,就直接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宿。
二日到了中午,趙書今方才睡醒,友人們皆是差不多時起來。幾人便又湊到一道兒吃飯打牌,待時值六點,方才說說笑笑去了天和劇院,同行觀賞周景言的話劇首演。
周景言為他們留的包廂於二樓觀眾席的斜角上,包廂之外的光線很好,可房間裡為了觀賞效果,燈光設置的較為昏暗。
五人先後落座,談起給周景言後台送花的事時,趙書今才終於酒醒,想起來要送的禮物還留在家裡。
他即刻給陳助理去電,可對方當下不在市內,書今只得碰運氣,想著今天也下雪,徐澤可能無法上山工作,就點開了徐澤的社交頭像。
按下通話之前,他發覺徐澤於昨晚十一點半,發了三條整整六十秒的語音過來。趙書今怕他有什麼要事,便直接點開了對話氣泡框。
聽筒里傳來一個慢條斯理的,一字一頓的笨拙聲音,徐澤充溢著浮誇感情的念白,清楚地響起道,「普通話考試,命題內容之《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趙書今是我去年認識的好朋友,他有著淺褐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樑,一米八七的身高,穿四十五碼的鞋子。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改裝車廠的董事…」
書今茫然又快速地按停了語音。儘管他的速度已經足夠迅疾,可還是等來了同伴們戲謔而好奇的目光,包廂里先前熱鬧的氛圍停滯幾秒,孫凌先開口問道,「徐澤?」
「嗯。」趙書今皺眉看了看那奇怪的三條語音,實在弄不懂徐澤的腦瓜里又在想些什麼,可當下之急是禮物的問題,他只得忽略尷尬,給徐澤去電。當知曉徐澤在家,並且方便將腕錶送來時,書今還是舒了一口氣,方將電話掛斷。
但自從那段詭異的「我的朋友」響起後,友人們便一直向趙書今打探「這位朋友」是何方神聖。
本來這種隨意就能敷衍的無聊八卦,卻意外的讓今天的趙書今不想談起。孫凌見書今不開口,以為他覺得情人不上檯面,就講笑話一樣說,「是書今的人,跟了他沒幾天,挺古怪的,但一會兒你們看了就知道,為什麼會被趙書今「這位朋友」細心寵著。」
眾人都知書今愛養和周景言相似的男孩,只是同他起鬨。等孫凌公布答案,說徐澤長得和高中的周景言一模一樣時,四座破天荒的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倒是有朋友暗暗開導趙書今了。
趙書今位於幾人的中心,笑笑的隨他們亂鬧,從不曾發出過聲響。他總歸是清醒人,情人啊,車啊之類的,都是最普通不過的談資,沒有誰會為無關緊要的東西來給友人擺臉。可趙書今到底還是為淪為眾人笑果的徐澤,感道隱隱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