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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聞言張了張嘴,遲鈍地問,「那,那書今是故意輸給我的?」
孫凌聳聳肩說,「我不知道,」又說,「但他應該挺遷就你的。」說完就指揮工人將箱子搬離,自己取走了這些天病房裡辦公的商業文件。
徐澤盯著包里的五子棋遊戲機呆了呆,原來自己以為的「徐澤陪伴書今打發時間」,其實是「書今陪徐澤打發時間」,仔細想來,書今每天都會在第五局左右輸掉,原是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
徐澤越想越覺得書今善良,而自己太過沒用,來了病房給書今煲湯,自己卻是吃得面色紅潤,陪書今玩遊戲,反倒只顧自己玩得開心,嘴上說為書今付出,其實都是在給書今添麻煩。他所做的這些瑣事,其實並非不能取代,醫院裡的護工給足價格,一定要比他徐澤照顧得更專業,更貼心。
徐澤坐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他認定自己不能再這樣無能下去,不然書今肯定會像在花都時候,又會對他沒理由地提出分手...
徐澤將裝有五子棋遊戲機的雙肩包緊緊抱住,且決心再也不和書今玩它了。
13.7.2
徐澤同趙書今搬入松山療養院的當日,就見著了書今的奶奶。老人精神矍鑠,個子也高,看著很有風度。在與書今的言談里,徐澤大致知道奶奶對書今很愛護,從餐飲到復健的過程都嚴格把控,並且告知徐澤對書今更為耐心的話,會給他之後安排更好的差事。
徐澤十分聽話地都應了下來,趙書今聞言皺緊眉頭道,「奶奶,他不是護工,是我朋友。」
書今奶奶吃驚道,「你朋友?我看他一直在端茶送水,跑前跑後的...」
趙書今抿抿嘴,似是意識到什麼,才對徐澤道,「徐澤,抱歉,這些天麻煩你了。」
徐澤一面搖手說沒有,又要書今奶奶別在意,說他和書今關係鐵,做這些都沒什麼。一面在心下暗道不好,要是不能為書今分擔雜事,那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書今奶奶掃了徐澤和趙書今一眼,也沒再多問,繼續說起了她最近學鋼琴的心得,讓徐澤舒了一口氣。
而當奶奶要回療養院內的另一幢樓時,卻對送她出門的徐澤嘆息道,「麻煩你,好好照看些吧。」而後指了指病房裡躺著的書今問,「除了我,還有親人來探他嗎?」
徐澤搖搖頭,卻說「有很多很多朋友來探望書今,每天都來好幾個呢。」奶奶搖了搖頭,無奈道,「總得有個完全靠得住的才行。」說完她便要徐澤別再送,將人打發回屋了。
奶奶離開後,已至黃昏時分,療養院的房間裡有面整牆的落地窗,透出暮春蔥鬱的深林。金毯一樣的暖光傾斜下來,用亮橙色給病床勾勒上一條璀璨的金邊。
趙書今見徐澤望向黃昏的彩色天空,似有期待,便道,「徐澤,要不要出去看看。」
徐澤確實對新環境有些好奇,又想這日還未推書今出門放風,就扶書今上了電動輪椅,套了件外套一同出門。
松山裡的空氣比市中好上不少,療養院常住的老人居多,就還修了亭台水榭,將人造景揉雜在天然風貌之間。趙書今開輪椅開到一棵古樹之下,這樹的地勢高,能將遠處橙紫的天空看得更加明了。
徐澤跟在輪椅後面一路小跑,要趙書今「等等他」,還說,「有斜坡要當心。」
趙書今的爺爺還在世時,他經常到療養院裡來探望,這個位置他曾經來過幾多次。以前的時候,會無聊地想,要是老了和周景言在這裡度過餘生就很不錯。
但今天在這樣一處高點,看著小狗似的,背靠夕陽奔向自己的徐澤,卻什麼未來都幻想不到,只覺得徐澤跑得越近,心跳的速度就逐級加快。而當徐澤跑至自己面前時,就很想抱抱他,親親他。或許這就是從肉體之愛開始的美好,可以不必糾結過去,也不必考慮以後。
徐澤在書今面前單手叉腰喘著粗氣道,「書今,想不到松山里居然是有松鼠的!我剛剛看見了好大一隻,它抱著松果...」
趙書今把徐澤召喚過來,要他在樹下的一塊巨石上休息,徐澤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大概是他又見到了什麼新奇玩意云云。他一面說一面走到趙書今身後,隨意地給他按摩起肩頸來。
趙書今固定住輪椅,任由他按著問,「徐澤,你這個手法是不是特別去學過。」
徐澤說當然啊,你沒感覺到我的專業嗎。
趙書今說感覺到了,又問他,「學的時候累嗎。」
「累啊,超級累,但是店裡的效益好,能賺到錢...」徐澤隨意說道,趙書今也只當閒聊,就說,「那為什麼後來不干按摩了?」
奇怪的是,徐澤聞言後,出現了同書今剛見面時,才會展現的沉默應對。這一刻天際線的色彩更加濃郁,而最接近地界的一條線,卻透出血色的紅,像一道永遠無法痊癒的刀口。
趙書今以為徐澤沒聽清,又說了一遍也無回應,才意識到,即使他們的身體已經那樣親近,徐澤仍舊有許多無法訴諸於口的,屬於自己的事情。
書今沒有去追問,只又道,「那你現在在做的事,還算喜歡嗎。」
聽到這個問題,徐澤立馬回應說,「喜歡的,」而後低頭,看著輪椅上書今英俊的輪廓,又小聲道,「很喜歡的。」
趙書今笑了笑,心下卻暗暗升騰起,一些能夠讓徐澤生活更好些的,微不足道的秘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