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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沒到這份兒上,有些話不能說,如今眼看著外頭不成事了,就得把金娘娘發散的念頭儘快拉回來。
金娘娘眼睛裡的光,慢慢暗淡下來,哽咽著說:“我進宮,整□□光了五年,以為這輩子根基穩固,出不了岔子了,沒想到樂極生悲,一下子變成了這樣。我往後該怎麼辦呢,里外不是人,到哪兒都不受待見。萬歲爺跟前,怕是再也沒有容身之地了。”
如約替她掖了掖被角,回身看內寢沒有別人,才低聲對金娘娘道:“娘娘這麼傷心,就是因為皇上不念舊情。但娘娘想,自古帝王,哪個是多情長情的呢。您別拿他當丈夫,當上峰、當主子,這麼著就不會太難過了。”
金娘娘覺得她這話不對,“一直對你很好的主子,有一天忽然挑剔你、慢待你,你也會難過的。”
如約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她自己轉不過彎來,別人怎麼勸都是枉然。
反正金娘娘氣不順,一下子病倒了。病得很厲害,發著高燒譫語連連,連人都不認得了。
永壽宮裡人心惶惶,畢竟這三宮六院給切割得齊齊整整,隔宮如隔山。永壽宮要是散了攤子,再到別處當值,那都得給老資歷的宮人當孫子,比繪雲厲害的不是沒有。
大伙兒都著急,職上的差事忙完了,在正殿前轉悠轉悠,眼巴巴看太醫忙進忙出。
西廊下的銅茶炊這會兒也不煮茶了,專職煎藥。藥吊子咕咚咕咚地,苦澀的藥味兒瀰漫了整個宮室,外面的四方天都像矮了一截似的。
金娘娘的病沒有太大起色,三副藥下去,胡話倒是不再說了,但人懨懨地,也不愛睜眼睛。
如約知道她的心事,退出來和叢仙她們商量,心病還須心藥醫,“我想轍找御前的人去,求他們把娘娘的境況回稟皇上,看能不能讓皇上來瞧娘娘一眼。”
水妞兒哭喪著臉道:“皇上能答應嗎?還有御前那些人,全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未必願意替咱們傳話。”
如約說試試吧,“實在不成,咱們也盡了心了。”
大家一合計,死馬當活馬醫,有奔頭總比沒奔頭強。便把如約送到門上,拿送義士的心情目送著她,往養心殿東夾道去了。
不是奉著主子的令辦事,進不去養心門,她就在遵義門上等著,等裡頭總管或者掌事出來。
守門的小太監汪軫總這麼怪腔怪調的,“您這是等御前的人嗎?我瞧您是等萬歲爺吧!”
如約扭頭看了他一眼,“你在這兒守門幾年了?”
汪軫說:“兩年了,怎麼?”
“兩年了還沒升發,肯定是你的嘴不好。”
她對人一直笑臉相迎,猛不丁被她擠兌一回,真有點不適應。
汪軫訕訕摸了摸鼻子,“我這個年紀,能上遵義門上站班兒的,大鄴開國起就沒幾個,您還別瞧不起我。”
如約不再理會他了,只是焦急地望著養心門方向。
這一等,等了好久,眼看太陽都升到頭頂上了。站班的太監換班兒吃飯,汪軫回來的時候,見她還在這兒站著,從懷裡掏出個餅子來,往前遞了遞,“給,墊吧墊吧。”
也就是一個餅子的人情,兩下里和解了,汪軫人雖不算好,但至少趕不上他嘴壞。
如約挨在角落裡吃餅,汪軫就探頭替她看著,忽然見章回從門裡出來,忙扒拉她,“快快快,大總管來了!”
如約趕緊拍拍衣裳,擦乾淨嘴,匆匆趕上前納了個福,“師父,我來求您了。”
話說得不拐彎,章回挑著眉毛道:“姑娘不開口,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
既然知道,就可長話短說了,如約道:“我們主子病得厲害,都兩天了,粒米未進,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太醫說,娘娘查不出症候,全是心病……”
“所以要拿萬歲爺當藥引子,來求萬歲爺過去給定心丸吃?”
這點子小心思,人家早就摸透了。如約說是,“求師父幫著美言幾句,好歹娘娘是伺候過萬歲爺的人。”
章回笑了笑,“伺候過萬歲爺的人多了,金娘娘安安生生地,萬歲爺幾時也沒虧待她。現如今跑到養心殿鬧來,萬歲爺跟前是她鬧的地方嗎?挨了訓誡,身子又撐不住,你說這可怎麼好!”
如約聽著,很不是滋味,當真是人走窄了,連路過的狗也要踩一腳。可她不能顯露,放低了姿態一徑央求:“師父,您就行行好吧,萬歲爺來不來是後話,您把我們娘娘的境況告訴怹老人家就行。”
章回還是賣她面子的,掖著手道:“成吧,就瞧著姑娘的一片忠心,替姑娘把話帶到。”
如約千恩萬謝,“我記著師父的好兒了。”
章回點點頭,看她又順著夾道往北去了。
能做的,如約都做了,接下來怎麼樣,全看金娘娘的造化吧!這兩天一直為她的事忙,浴佛節之後就沒再去過英華殿,不知道楊穩眼下好不好。她經過永壽門前,沒有著急進去,一路往前過壽安宮東邊夾道,進了英華門。
借著給金娘娘祈福,先上一炷香,但卻沒見著楊穩。她不好明目張胆找他,對邊上的小太監道:“那天我們娘娘住在梢間裡,丟了一塊帕子,不知有沒有人拾著。楊掌事人呢?我來找他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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