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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理直氣壯,在他看來,自己一點錯處都沒有。
如約咬牙道:“大人拿我當什麼?我是個人,不是物件。”
他背靠向車圍,低垂著眼睫道:“誰家娶妻,願意娶個物件擺在那裡?”邊說邊抬了抬眼,眼底迸出一絲微光,“如果我從現在起一心一意待你,像當初待先頭夫人一樣,你願意好好和我過日子嗎?”
如約不說話了,只是幽幽地看著他,那眼神說不上是純質還是複雜,他也猜不透她所思所想。
他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遲遲道:“其實你和她,有幾分相像。”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你才盯上我的嗎?”
實在是糟糕的巧合,原本她應當可以淹沒在人堆兒里,不會引起他的注意的。
他的語調里又帶了幾分調侃,“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不過我說的像,不是長相上相像,是那份氣韻。我這麼說,你會不高興嗎?”
如約說不會,不走心,自然是不在乎的。她笑了笑,“我著實是沒想到,余大人會如此長情。”
這是嘲諷還是發自真心,他不願意探究,剛才的問題她還沒有正面回答,便重又言歸正傳,“我要你一個答覆。”
她抿著唇,低頭思量了片刻,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和他的以禮相待。如果口頭上的應付,能讓他少些爬上床的急進,又何樂而不為呢。和他相處了幾天,雖然厭惡他的心一刻都沒改變,但至少可以承認他有一點好處,沒有對她用強,算是這人留有的最後一絲體面了。
“大人要是真這麼想,那我就試試。”她說得不卑不亢,“大人果真是君子,我自然會好生和你過日子的,畢竟婚都成了,還能怎麼樣。”
“君子?”他不屑地嗤笑了聲,“余某活了這麼大,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要爭當君子。”
嘴上雖不服軟,心裡卻暗喜。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爬上心頭,想起少年時候和希音的相處,就是這樣戰戰兢兢,悸動不安。
可惜有些東西逝去了,追也追不回來,只有另起爐灶,給自己尋些安慰。
馬車篤篤,拐進了白帽胡同。門前早就有人候著了,一見他們回來,忙上來迎接,把人迎進余老夫人的院子,說已經預備好了午飯,讓過去吃現成的。
余老夫人因家裡多了個人,每天很有心思張羅飯食。以前只有母子兩個,兩菜一湯湊合湊合就完了,多了怕吃不完。如今可不一樣了,好歹預備上六菜一湯,外加餑餑點心香飲子,入席之前先讓他們溜溜牙縫,歇歇腳。
老夫人在一旁追問:“進宮一切順利啊?見著金娘娘沒有?”
如約說一切都好,“但沒見著金娘娘。金家發落了,皇上冊立了閻貴嬪為皇后,金娘娘名落孫山,往後怕是起不來了。”
“噢。”余老夫人悵然,“沒想到金閣老落得這樣下場……元直啊,你都瞧在眼裡了,千萬長長記性。”
余崖岸隨口應付,“我留著神呢,您放心吧。”
老夫人懶得兜搭他,又來和媳婦說話,“皇上登基五年,一向沒立後,怎麼這會子匆忙下詔了?”
如約拿手絹掖了掖嘴道:“說是敬陵修完了,先帝後兒要動身落葬,想是要皇后主持大局,才緊趕慢趕擬定了人選。”
“閻貴嬪?”余老夫人琢磨了下,“東城吳良胡同那個大妮子?”
余崖岸頭都疼了,“人家這會兒要當皇后了,您還管人家叫大妮子呢。”
余老夫人嘖了聲,“在家裡說話,還忌諱那麼多?我記得上回見了她舅母,還和我抱怨來著,兄弟出了事兒,一點幫襯也沒有。怪道要住吳良胡同,實在是無良得很吶。”
余崖岸端著茶盞拆台,“就算她想幫襯,有用嗎?”
實則確實沒用,無非成為另一個金娘娘,斷乎爬不上今天的高位。
老夫人心裡明鏡似的,又是咂嘴又是搖頭,感慨著獨善其身的人,反倒走得最快最遠。
當然宮裡的事兒不去琢磨了,還是好好排算時間吧,“明兒三朝回門,後兒隨扈,時候倒是不衝撞,就是忙些個,難為如約了。”
這裡說著,後面僕婦進來招呼,請家主們入席。
如約攙著老夫人上花廳里坐下,她是那種時刻透著和煦的姑娘,連聲口都是輕柔的,含笑說:“不為難,我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在屋子裡干坐著,反倒不自在。”邊說邊問余崖岸,“大人明兒和我一道去吧?”
余崖岸舉著筷子,“嗯”了一聲。
老夫人發笑,“怎麼還叫官稱,都做了夫妻了,還一副不相熟的樣子。”
余崖岸說由她吧,調轉筷子,猛夾了一塊醬燒豬放到如約面前的碟盞里,拿筷頭點了點,“吃。”
真是粗野得沒邊兒,武將就是這個糙模樣,連他娘都看不過眼,“天爺,你不能換雙筷子,就這麼兩頭夾?”
他嫌麻煩,不耐煩道:“這頭又沒叼過,換什麼筷子。”
邊上塗嬤嬤上來給他替了一副,“沒的髒了手,用這個吧。”
如約看著碟子裡冒油的豬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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