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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了這裡,也許好些畫本子上會出現轉折,高位的人一瞧,這姑娘有脾氣,耿直,忽然就對她青眼相加了。接下來扶植她,讓她當管事宮女,平步青雲。
可惜現實不是畫本子,金娘娘也沒有受人衝撞的癖好。把手裡的貓一丟,高高叫了聲“來人”。
鄭寶和另幾個太監忙上前領命。
金娘娘指著玉露道:“按住她,著實打她五十板子,打死了算我的。”
五十板子下去,怕是活不成了。跟前竟也沒有一個勸解的,只顧讓娘娘消消氣,把人攙進了殿裡。
所以在這深宮大內,人命算什麼?玉露掙扎反抗,毫無用處,被強行堵住嘴,押到後面去了。
下半晌就沒再見到她,乾珠也是諱莫如深,絕口不曾提起她。
如約忍不住問鄭寶,玉露到底怎麼樣了。
鄭寶的語氣輕描淡寫,“死了,二十板子下去就斷氣了。這會兒已經拖到槐樹居,等著家裡人認領屍首了。”
如約的心往下沉了沉,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轉眼就沒了。更可氣的是繪雲,她拿這個殺雞儆猴,愈發在底下人面前顯能。傳晚膳的時候,人在台階上高高鵠立著,滿臉小人得志的模樣。
如約進殿裡送香囊,見金娘娘在桌旁坐著,一手執筷,給那隻狸花貓餵魚吃。
玉露的死,金娘娘完全沒往心裡去,捏著嗓子和她的貓說話:“羊角啊,你想穿衣裳不想?我讓她們給你縫一件蟒袍吧!”
給貓穿的蟒袍,如約以前沒做過,開始琢磨,該怎麼給羊角量尺寸。
無論如何,先讓金娘娘過目了香囊要緊。紫檀木的托盤裡依次放了六個,呈獻上去,金娘娘抽空瞧了一眼,個個看著都不錯,便發話:“擱下吧,回頭送人也好。”
話音方落,忽然聽見外面急急傳話,說萬歲爺來了。
如約心頭作跳,她來了七日,總算等到皇帝走動了。本想退出去的,無奈皇帝來得奇快,她退避不及,只好讓到一旁侍立。
金娘娘顧不上她的貓了,忙上前恭迎:“萬歲爺,怎麼不事先差人過來知會一聲,我好準備準備。”
可惜金娘娘的喜悅沒能維持太久,皇帝忽然的一句話,讓她措手不及,“你宮裡打死人了?”
金娘娘一愣,沒想到消息會傳到皇帝耳朵里,極力辯解著:“那個宮女對我出言不遜,我責問她幾句,她對嘴和我吵起來,不打殺她,怎麼向祖宗家法交代?”
她說得理直氣壯,平時富貴榮華作養著,養出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皇帝神色很冷淡,雖不疾言厲色,但那眉眼間的震懾,足以令人惕惕然,“你知道她是文華殿大學士的內侄女嗎?說打死就打死了,怎麼和人家交代?”
金娘娘呆住了,這才想起從來沒人和她回稟過這宮女的來歷,自己一時怒火攻心,就不管不顧了。
可如今人死都死了,還能怎麼辦?
金娘娘期期艾艾道:“這事兒不怨我,她要是不頂撞我,我也不能讓人打死她。”
畢竟心裡還是有些怕的,若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就罷了,誰知竟和文華殿大學士沾著親。要是人家追究起來,不光皇上要給說法兒,連父親都要被她連累。
覷覷皇帝,金娘娘挨近了一點,“萬歲爺,大學士進宮面聖了嗎?”
皇帝哂笑一聲,“你說呢?”
金娘娘支吾,“那您打算怎麼處置?”
沒有橫眉豎眼,也沒有暴跳如雷,皇帝涼著聲氣兒道:“你打死了人家的內侄女,到底是一條人命,不能敷衍了事。朕暫且安撫了那頭,著人好生操辦喪儀,重賞了金銀財帛,另給她的父兄賜了官。但貴妃,這件事因你而起,你若不受懲處,朕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金娘娘心驚膽戰,“萬歲爺還要懲處我嗎?要不我給她抄十遍《地藏經》,打發人送去吧。”
原來一條人命,只值十遍《地藏經》。金瑤袀那麼精明的人,怎麼生出了這樣蠢笨的女兒,皇帝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大學士不肯善罷甘休,”皇帝調開了視線,“這貴妃的位置,你不能再坐下去了,著令降為貴嬪,平息眾怒吧。”
金娘娘半張著嘴,早該掉落的眼淚,到這時候才潑灑下來。“咚”地一聲跪在皇帝跟前,嚎啕大哭道:“萬歲爺,臣妾不是成心的。原本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底下人下手沒輕重,不留神把她打死了。”
如約聽得心驚膽戰,當主子就有這宗好,自己的罪過可以隨便推脫,自有人給她當替死鬼。
先前吩咐責打玉露,本就是打死不論,結果現在成了底下人用刑過重。皇帝要是真有心袒護她,把幾個動手的拉出來填窟窿就是了。金娘娘挨訓誡、禁足、罰抄經書,都是小懲大誡,還是有辦法周全的。
不由替鄭寶他們捏一把汗,不知皇帝會如何發落。繪雲那個始作俑者還在幫金娘娘打掩護,“萬歲爺明鑑,人是那幾個太監打的,娘娘隨意發一句話,他們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跟著跪地的如約忍不住抬了抬眼,就是那一望,竟與皇帝的視線撞個正著。她吃了一驚,忙又低下頭,只聽皇帝慢悠悠道:“果真是這樣,朕就要把人傳來當面對質了。到時候只怕牽連更廣,讓更多人跟著一塊兒陪葬。朕素來知道永壽宮規矩嚴,幾個承辦差事的太監,沒有主子授意,敢把人打死?有些事,還是含糊一些的好,當真查出底細來,面子裡子都顧不成,貴妃就不是降位份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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