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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視線,待要繼續往南行,偏巧養心門外圍房後繞出個人來,極濃黑的眉眼,眼皮子上一道很明顯的疤,看上去有些兇相。他盯了如約一眼,“你是臘月二十九那晚,在螽斯門上衝撞萬歲爺的姑娘吧?”
如約忙頓住了腳,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的總管太監章回,自己那天晚上險些就被他處置了。因此格外恭順地向他行禮,“回師父的話,是奴婢。”
宮裡的太監們,一向不喜歡有人管他們叫公公,因此底下的孩子們不是叫師父,就是認乾爹。這小宮女倒是有意思,跟著太監們一樣叫師父,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之萬歲爺都讓她活了,自己也不必和她過不去。
“怎麼打這兒過?這是要上哪兒呀?”章回上下打量她,大日頭底下看這姑娘,生得鮮明,肉皮兒能掐出水來似的。轉念再一想,她都上永壽宮當差了,還能是什麼事,便問,“奉了金娘娘的令兒,上內閣搬救兵去?”
這種時候撒謊敷衍沒有必要,如約掖著手道:“師父,我們娘娘傷心,想見至親寬寬懷。”
章回發笑,“要見至親,不讓人傳首輔夫人進來,偏要見首輔?”不過和個小宮女也說不上那些,擺手道,“去吧去吧,不過走這條道兒,繞遠路了。乾清門前的天街不許宮女子走動,你要留神看好路,別走錯了,回頭再受訓誡。”
如約忙道是,向他俯身行禮,“多謝師父指點。”
別過了章回,從內右門出來,往東看一眼,儘是站班戍守的錦衣衛。遂拐彎出了隆宗門,仍舊走十八槐那條路,再穿過金水橋前廣場出會極門,就是內閣大院了。
別看這院落在宮內規制不算高,但國家大事、票擬、批紅全在這裡處置,算得上是大鄴權力的中心。門內行色匆匆的,也都是辦實事的官員和太監,個個面沉似水,個個不苟言笑。
只是見有宮女出現,多少有些好奇,經過的都要偏頭看上一眼。
門上侍立的小火者探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內閣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如約說是,“我不進去,我找人。煩請替我通稟楊典簿一聲,魏如約求見。”
司禮監的人,不論大小都是這些小火者的頂頭上司。既然是找楊典簿的,就讓她在門旁稍待,抽了個人,進去替她傳話。
不一會兒楊穩就從裡頭出來了,如今不該稱典簿了,換上了掌司的袍服。一見她,眼裡便湧出了暖意,礙於有人在,不便顯露,只是向她頷首,“我還沒進誥敕房,就聽說魏姑娘調入永壽宮了。這幾天姑娘在宮裡過得好不好?差事當得還都順利嗎?”
如約說是,“多謝楊爺垂詢,差事勉強應付得過來。楊爺一切都好麼?我看楊爺氣色不錯,這地方,能一展楊爺的抱負。”
如約是懂他的,如果沒有五年前那場驟變,楊穩也有報效國家的心,願意當一名忠臣良將。但因江山忽然易了主,原先的全盤計劃都打亂了,他不能再進朝堂,輾轉到了這誥敕房。雖然心有不甘,但手上經過的公務,再不是司禮監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了,也算沒有埋沒他的人才學問。
一步步往上爬,偏巧還有些興致和寄託,對楊穩來說,也算好事吧!
楊穩微點了下頭,“托姑娘的福。”頓了頓又道,“金貴妃降為貴嬪的詔書,誥敕房已經下發了,沒想到竟會這樣。”
想必他也在感慨她的時運不濟吧!如約牽了下唇角道:“人算不如天算,也是沒法子。我今兒來這趟,就是奉了金娘娘的令兒,請首輔大人過永壽宮。金娘娘惦念首輔,有話要同首輔大人說。”
楊穩道好,“我替你把話帶到。”復又交代,“宮裡艱險,請姑娘處處小心行事,千萬戒驕戒躁,不能造次。”
如約應了,向他褔了福身,“耽誤楊爺了,楊爺榮返吧,我這就回去復命了。”
從內閣大院退出來,金水河前廣場連著午門,這地方,確實鮮少有宮女踏足。
也是物以稀為貴,忽然被人叫住了,“你,那個宮女,過來!”
她左右看了一圈,並未發現其他人,知道喊的就是她。遂走近兩步,欠了欠身道:“大人有什麼示下?”
那個滿臉橫肉的千戶聲如洪鐘,透出一股莽氣,不容置疑地吩咐:“指揮使大人要換傷藥,不愛讓太監碰身子。你們姑娘家手輕,特借姑娘使使,跟我來。”
第14章
如約有些慌,“大人,我是後宮派來傳話辦事的……”
那千戶把眼一橫,“怎麼?後宮的人,不能搭把手?又不是讓你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換個藥,你推三阻四幹什麼?”
可要是換成別人,莫說換藥,就是煎藥餵藥也不在話下。這不是人不對付,說服不了自己嗎。
她還想推辭,結果那千戶偏要勉強,咋咋呼呼說:“你是哪個宮的?難道在宮裡只伺候皇上?我們指揮使大人,正三品的官兒,還不能請你幫個忙?你這小宮女,好大的譜!”
如約知道,這回是沒法輕易逃脫了,就怕惹毛了這幫不講理的人,愈發惹得他們不依不饒。
於是只得欠身,“大人誤會了,奴婢只是著急回去復命。大人既然有吩咐,那奴婢聽令就是了。”略遲疑了下,帶著一點渺茫的希冀問,“大人,請問錦衣衛里,通共有幾位指揮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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