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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不愛吃不吃。”余老夫人十分善解人意,“這人就和他爹一個模樣,衙門裡呆久了,整天和那些粗人混在一處,肥的就是好的。”
余崖岸實在鬧不清她們這些人的腦子,“長得這麼瘦,還不肯吃肉,吃肉不比吃藥好?見天矯情什麼!”
如約訕笑著,在上頭夾了一筷填進嘴裡,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這是個好開端,余崖岸拿眼梢瞥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吃了,心裡就舒坦了。
席間閒話家常,如約對老夫人道:“後兒得跟著去遵化,婆母要收拾什麼,兒媳給您打下手。”
余老夫人很領情,笑著說:“真是好孩子,這麼體貼的。不過我不去,預備稱病告假,路遠迢迢地,老胳膊老腿經不起折騰。”
余崖岸又不稱意,“您不去?那她怎麼辦?”
余老夫人道:“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從北京到遵化三百多里地,路上人都累脫了皮,還要讓你媳婦伺候我這婆婆?她不伺候,人家說嘴,伺候,裝樣兒也累得慌,何必讓那些拉老婆舌頭的人評頭論足。”
他這才明白他母親的用意,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如約倒是感念老夫人這片苦心的,“媳婦不怕累,願意伺候婆母。”
余老夫人在她手上拍了拍,“是我自己不愛去,說了一堆,全是託詞。”
既然溜了號,就剩給兒媳婦打點了。挑兩個伶俐的丫頭跟著,再讓塗嬤嬤陪同一塊兒去,這麼安排下來,一切就都齊全了。
第二天是回門的日子,余老夫人雖極其不待見新結的親家,但該有的禮數一樣也沒落下。早早預備好了回門禮,親自把兒媳婦送上車,千叮嚀萬囑咐著:“要是他們不上道,給你氣受,別擔待他們,該罵就罵。罵完了回來,我給你預備好吃的,准餓不著你。”
如約說是,莫名的一股溫情縈繞心頭。多奇怪,時隔那麼久,自己居然從仇人的母親那裡,感受到了闊別的親情。
老夫人抬手替她扶了扶狄髻上的簪子,又仔細打量了兩眼,“登車吧,早去早回。”
目送他們的車馬出了胡同,老夫人揣著兩手對塗嬤嬤說:“合該早點兒續弦,這才有個家的樣子。新媳婦和娘家不親,我別提多高興,不依附娘家,可不就和我貼著心了麼。唉,他們一走,我心裡空落落的,家裡一下子就冷清了。”
塗嬤嬤失笑,“就是回個門兒,說話就回來了。咱們家是人口少,要是人多,您還嫌他們在跟前麻煩呢。”
余老夫人想了想,笑著說也是。然後慢悠悠轉過身,邊走邊計較:“玉樓春的酒烹雞不賴,回頭打發人買一隻回來,晚上添菜。”
那廂馬車進了椿樹胡同,魏家大門上殘餘著辦喜事的氛圍,連包樹的紅綢都還沒扯下來。
魏庭和夫婦滿臉帶著笑,親自在檻外候著,見馬車到了,趕緊上前接應,“這早晚才到,都等了好半天了。”
魏庭和支應著新姑爺,引到前廳去了。馬夫人醞釀了許久的話,迫不及待要表露,親手攙如約進了門,邊走邊道:“大姑娘,聽說成婚當天宮裡就發了恩旨,封你做誥命夫人?哎呀,這是多大的榮耀,全家都跟著沾光了。昨兒來和你父親談生意的主顧特意提起你,早前一口咬定的價碼兒忽然降了好些,說只求買賣能做成,和咱們結個善緣。大姑娘,你嫁了個好姑爺,又有誥命傍身,往後水漲船高,可不能忘了娘家啊。你瞧你兄弟……”
如約順著馬氏的指引,看向她生的那個兒子,十六歲的年紀,盡挑父母難看之處長。一雙三白眼,看起人來透著猥獕之氣,使勁兒擠出一個笑,能把人嚇一跳。
馬夫人道:“他和你是一個爹生的,是至親無盡的骨肉。玉修這孩子生來聰明,只可惜落在了商戶人家,沒人提攜,不能謀個好前程。如今有了你這麼個有出息的姐姐,還愁什麼呢。大姑娘,往後就托你幫襯著點兒吧,姑爺在朝中做大官,說得上話。也不指著做多大的官兒,總是掙口皇糧吃,把商戶改個官戶,就是你對娘家的助益了。”
如約發笑,“太太替玉修謀了前程,那家裡頭的生意,就全交給齊修了?”
魏齊修是魏庭和的庶長子,如約的母親進門時,已經六歲大了。這門婚事能成,全靠隱瞞,洞房花燭夜冷不丁拉來個孩子認媽,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飯,不認也得認。
馬夫人這廂可顧不上別人,全心忙著給自己的兒子張羅。不過家業當然也不能落進那個妾養的手裡,含糊著說:“讓玉修兩頭兼顧著就是了。”
如約移開了視線,“太太抬舉我了,我能對娘家有什麼助益,老太太到現在都不待見我呢。”
這話引得馬夫人對魏老夫人的埋怨又深了幾分,“咱家老太太那秉性,不說你,我吃她的苦頭,也吃得夠夠的。可她上了年紀,又是長輩,怎麼好和她計較。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別瞧她,就瞧你父親的情面,還得認咱們是自家人。”
如約溫吞地笑了笑,“再說吧。”
可馬夫人卻知道,機會只此一次,往後不會再有了。就憑她和魏家人的感情,將來求到門上都未必願意見一見,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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