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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白了臉,她何嘗不明白,這是余崖岸在給她下馬威,提醒她別忘了自己是冒名頂替進的宮。如約的這個爹,對自己的女兒全無半分了解,連換了人都沒有察覺。反倒是余崖岸門兒清,借著魏庭和來敲打她。
不能在魏家人面前露餡兒,她只得向余崖岸致謝,“勞煩余大人了,公務這麼忙,還抽出空閒替我安排。”
魏庭和是生意人,自有他的現實和市儈。錦衣衛的指揮使,那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來的大人物,居然和他的女兒有交情,這是何等的造化!只要抓住這個機會,不指著兩下里能更進一步,總是仗著錦衣衛的牌頭,也好在四九城風光做生意。
於是自發地熱絡,怪女兒太見外,“余大人有心,你沒想到的事人家想到了,是該好好謝謝人家。”邊說邊朝那人物拱手,“我們升斗小民,不知該怎麼感激大人,回頭在家裡置辦個席面,請大人賞光,就當我們代如約酬謝大人了。”
余崖岸饒有興致地瞥了她一眼,“魏先生客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正好去瞧瞧姑娘的娘家。”
這句“娘家”讓如約心頭作跳,魏庭和意外之餘受寵若驚,連連說好,“那我這就差人安排下去。”然後顧不上和女兒多說一句話,急匆匆往西華門上去了。
這小角門上,一時只余他們兩個人,連守門的太監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支開了。
余崖岸邁近兩步,低頭問她:“姑娘在宮裡好不好?我聽說金娘娘昏招頻出,把你送上了侍寢的床榻,有這回事吧?”
她面色尷尬,避讓開他的目光道:“大人的消息,定是最準確的消息,還有必要問我嗎?”
他說不一樣,“我希望姑娘能親口告訴我,這麼著才顯得親近。”
如約抬起眼,不解道:“余大人既然知道我的底細,為什麼還願意和我糾纏?”
這個問題問得好,也曾讓他困擾過。不過他梳理得很快,給了她一個不容置疑的回答,“你要是個尋常的宮人,余某可能只拿你做消遣。但你不是,那麼余某反倒非你不可了。”
她果然啞口無言,覺得這人是個狠毒至極的瘋子。這麼做,折辱的並不只是她,還有她那些死在他刀下的至親們。
她雖恨極了他,但大仇得報前還得繼續隱忍,只得強壓下噁心問他:“那麼大人今天帶魏家人來,又是什麼用意?”
余崖岸回頭看了看西華門方向,那個魏庭和一去不復返,分明就是有意避開了。他得意地微微挑了下唇角,“也沒什麼,怕姑娘想家罷了。今兒見過一回,姑娘往後就是實實在在的魏家人,沒人再會對此起疑,你只管放心。”
如約疑惑地望著他,“會上一次親,有這麼大的功效?”
“功效不在此,在錦衣衛查不查你。”他轉開臉,眯著眼望向遠處,輕描淡寫告訴她一個消息,“我已經把那個嬤嬤解決了,她活著一日,就一日威脅你的性命。我可不願意那個拿我當心上人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畢竟心甘情願瞧上我余某人的不多,我得好好珍惜,讓她活得久一點。”
如約驚異於他的顛倒黑白,更對他處置烏嬤嬤這件事怒不可遏,“你為什麼要殺她?她不會往外說的!”
余崖岸覺得她幼稚得可笑,如果她長久在宮裡,甚至貿貿然刺殺皇帝,烏嬤嬤為了撇清,自然不會說出去。但她註定刺殺不成,還會出宮頂著魏姑娘的名頭留在他身邊。到時候如果有政敵想扳倒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只要找見那個嬤嬤一盤問,就能牽扯出五年前的許家,那麼對她或是對自己,都是一件麻煩事。
別讓無足輕重的人威脅到自身,寧殺錯不放過,是他能活到今天的訣竅。否則他樹敵無數,早就被人拽下來了。
她氣涌如山,他覺得大可不必,“事情已經辦完了,你現在抱不平為時已晚,人也活不過來。你既然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就要摒棄婦人之仁,為什麼還在為那些細枝末節耿耿於懷?我替你掃清了潛伏的隱患,你不感激我就罷了,還在質問我。千萬別讓我覺得幫錯了人啊,魏姑娘。”
這話說完,如約也冷靜下來。他說得沒錯,雖然為烏嬤嬤扼腕,但換個立場想,有這樣一個要緊人物存在,對她確實是種威脅。
輕吁了口氣,她終於放下心氣兒呵腰,“那我就多謝余大人維護我了。”
“好說。”他淡聲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如約沉默下來,有個問題她琢磨了很久,總也找不到答案,今天趁著有機會,到底問出了口,“大人明明知道我的打算,為什麼還放任我在宮裡,不向皇上揭發我?”
余崖岸目光流轉,“你殺不了他。”
僅僅一句話,便讓她灰心不已。
是啊,有時候她確實懷疑,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殺他。那是皇帝,身邊一時也不斷人,就算她尋見機會行刺,以自己的身形和力量,真的能夠傷到他嗎?
當然,余崖岸給她的重擊,還不止於此,“金娘娘送你上龍床,你沒有妄想在枕席間行刺,算你聰明。不要以為他只是個養尊處優的貴胄,也別以為他只需動動腦子,就能號令天下。我要是和他過招,未必是他的對手,當初晉王行狩遭人伏擊,一人殺了十六名死士。身上的血,全是那些死士的血,他連皮都沒破一塊,你就該知道,以你的力量,能不能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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