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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娘娘聽她這麼說,心火又蹭地冒上來。礙於剛死了個玉露,不敢再懲處宮人,否則必得叫尚儀嬤嬤來,高低教訓她兩戒尺。
心煩意亂,金娘娘用力指了指她,“你就是個禍頭子,別打量我不知道。我暫且不和你囉嗦,將來自有和你理論的時候。”邊說邊提著裙子上台階,繪雲上來攙扶,被她甩袖格開了,“下去,看見你就來氣!”
繪雲是頭一回被主子這麼不待見,頓時白了臉,僵立在那裡。
邊上的叢仙和水妞兒是她帶出來的徒弟,見狀忙上前接了手,扶著金娘娘返回了殿裡。
金娘娘到底氣得大哭起來,“我可怎麼辦,說話兒就降成嬪啦,這叫我心裡怎麼受得住!來人,快去找閣老,讓他進來見我。”
可叢仙一臉為難,小聲道:“娘娘,這會兒天都黑了,宮門早下了鑰,傳不了話了。再者,西配殿那幾個承辦差事的太監,也被司禮監押走了,說要追責問罪,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金娘娘乾瞪眼,“這是怎麼話說的?我無人可用了?”
叢仙和水妞兒交換了下眼色,十分審時度勢地說:“事兒剛出來,到處都盯著咱們宮呢。娘娘這會兒倉促行事,愈發要招人說嘴,說娘娘亂方寸,走投無路了,豈不是讓人看笑話?依奴婢之見,娘娘還是沉住氣,以不變應萬變。反正外頭有閣老呢,萬歲爺顧念著閣老的面子,早晚會讓娘娘復位的。”
金娘娘這時候哪聽得進去這些,直剌剌道:“少扯那些閒篇兒,我就問你們,誰上內閣給我傳話去?”
這下叢仙和水妞兒都不應聲了,支吾了半天說:“素來傳話的差事,都是太監們承辦的,奴婢們只管寢宮裡的事兒,最遠只上過內造處,哪兒去過內閣呀。去了也是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得。”
金娘娘氣得大罵:“都是吃乾飯的,平時瞧你們機靈得很,到了這裉節上,竟一個都支使不動。”
叢仙和水妞兒訕訕低了頭,不敢接話。金娘娘瞧她們直拱火,一迭聲讓她們滾,自己坐在炕沿上扇風順氣。
人都走了,站在角落裡的如約才走到金娘娘跟前,俯了俯身道:“奴婢願意跑一趟,替娘娘傳話。”
金娘娘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頹然道:“你一個做針線的,湊什麼趣兒。”
如約道:“奴婢早前在針工局,和司禮監住街坊,認得司禮監每一位秉筆和隨堂。還有一位典簿,先前奴婢給他打下手,往宮裡送補子蟒衣等。如今那位典簿高升,調往誥敕房了,聽說誥敕房就和內閣挨著,奴婢上那兒找他去,讓他給閣老傳話,一準兒能行。”
這麼靠譜的條理,點亮了金娘娘的眼睛。她霍地坐直了身子,“真的?你能去?”
如約點了點頭,“奴婢雖也害怕,但為著娘娘,不拘怎麼都得去。娘娘這回是太仗義,一心給繪雲姑姑撐腰,才失手誤傷了玉露姑娘,奴婢看得真真的。如今娘娘保全了繪雲姑姑,一個人受懲處,從貴妃降成了嬪,奴婢心裡替娘娘難過。要是能見著閣老,請閣老和皇上求情,或許皇上網開一面,過兩日就免了娘娘的罪責,也不一定啊。”
她完完全全順從金娘娘,立時就和那些推三阻四的人不一樣了。金娘娘簡直對她刮目相看,“真沒想到,我還有你這員福將。”
如約說不敢,“奴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要娘娘好,奴婢們也跟著沾光。再者,娘娘先前擔心,萬歲爺心裡生娘娘的氣,往後不來走動,這事保不齊就成真的了。娘娘還是要想法子籠絡住皇上,不時送些點心、小物件等。只要皇上記著有娘娘這個人,就不愁將來沒有翻身的機會。”
“對。”金娘娘扔下了手裡的團扇,“我也是這麼想。她們一味勸我忍耐,忍耐就能把位份忍回來嗎?萬歲爺嘴上說得好,轉頭就把人撂下了,宮裡那麼多嬪妃,不缺我一個。”
金娘娘既然認同,讓如約跑一趟內閣的事,就算是說定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探得今天皇上不視朝,官員們照例在衙門當值,也就不用掐時辰了,直接領了牌子出門就是。
從永壽宮出來,這是她頭一回在大內行走,能夠穿越半個紫禁城,抵達大內最南端。擺在她面前有兩條路,往右出啟祥門,走的是養心殿西夾道。順順溜溜一路往南過十八槐,穿過內金水橋外的廣場,就到內閣了;往左出咸和門,走的是養心殿東夾道。東夾道上有個叫遵義門的隨牆門,是進出養心殿的必經之路……
必經之路,她實在很好奇,養心殿內究竟是什麼樣。皇帝居住的地方,又是怎樣一個人員安排。
因此不用多思索,直接拐彎往東。穿過近光右門,遠遠就能看見遵義門上進出的太監。
她的心提溜起來,盯著那去處,一直往前走。接近遵義門的時候,腳下略放緩了些,本以為能夠窺得一點養心殿內的布局,誰知遵義門並不直通養心殿,一眼望進去是條筆直的甬路,甬路上朝南開的門,才是正經進出的養心門。但那地方等閒不能進,除卻當真入養心殿回事,否則一般二般,路過不得。
深深望上一眼,倒也不灰心。已然近在咫尺了,沒有枉費兩年來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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