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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深深向金娘娘呵腰,卑微道:“奴婢出身低賤,本就是個做碎催的宮人,蒙娘娘不棄,才留在身邊伺候。奴婢只想如何報效娘娘,從未生過不該有的邪念,也絕無攀附皇上的心,請娘娘明鑑。”
金娘娘見她惶恐,料她是誤會了,忙道:“我不是為試探,著實是有這個心思,才和你商議的。你也知道,萬歲爺那事上頭淡,有時候我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後宮這些人勾不起他的興致,還是龍體……”話沒說完,知道不能信口胡言,又換了個說法,“要真是看膩了東西六宮的人,送個新人到跟前,興許萬歲爺就來興致了。我這不是沒轍了麼,才想借你固寵,只要你點頭,我即刻就安排下去,成不成的咱們試試再說。萬一真得了聖眷,對你對我都有好處,總歸你我一心,你能攀高枝兒,我也替你高興。”
可這回娘娘的籌謀不好使,小宮女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求您別難為奴婢,奴婢就想留在永壽宮,伺候您到我出宮的那一天,就算報答了娘娘的知遇之恩了。”
金娘娘喪氣地看著她,“你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
如約訕訕笑了笑,“奴婢愚笨,這事兒使不得。奴婢還是替您往錦衣衛衙門跑一趟,向余指揮打探打探消息吧。娘娘心裡有了底,也就不慌張了,娘娘看怎麼樣?”
金娘娘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你早這麼說,我也不動那歪腦筋了。”
如約如蒙大赦,躬身不迭,“奴婢這就過去。”
金娘娘倚著圈椅的扶手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身上的衣裳都皺了,換件簇新的,收拾收拾再去見人。”
如約心下暗暗無奈,嘴上應著是,從殿裡退了出來。
反正在金娘娘眼裡,她就是個能靠臉打江山的人。皇帝面前足以爬龍床,余崖岸那裡露一露臉,錦衣衛指揮使就拜倒在她的馬面裙下了。
究竟是她對自己的認識不夠,還是金娘娘太高看她了?遇上這麼個綠豆里榨油的主子,實在是沒辦法,既然要在永壽宮繼續待下去,只好聽憑金娘娘胡亂指派。
果真依言回去換了身衣裳,又擦洗了一把臉,這才往南邊去。好在如今宮裡的規矩不像早前那麼嚴苛了,非兩個人不成行。獨自一個人,獨來獨往地,辦事也方便些。
仍舊走養心殿夾道,她就是愛從這條路上經過,經過得越多,記性就越好。
不過這條甬道上也容易碰見御前的人,剛走不多久,迎面就遇上了康爾壽。康爾壽站定腳,掖著手問:“姑娘受娘娘差遣,往南邊搬救兵去了?”
如約遲疑看了看他,“師父怎麼知道?”
康爾壽含蓄地笑了笑,“這紫禁城裡能藏住什麼秘密?金娘娘前腳剛撂下話,後腳就傳進萬歲爺耳朵里啦。”
原該是這樣的,雖然永壽宮裡人看著個個老實本分,但必定有御前的耳報神。如約猜不出來是哪一個,只好含糊地虛應:“主子怎麼吩咐,我們做奴婢的就怎麼承辦,只求沒犯萬歲爺的忌諱就好。”
“還沒犯萬歲爺的忌諱吶?”康爾壽道,“金娘娘要拿你孝敬主子,姑娘打死不願意,萬歲爺都知道啦。”
如約騰地紅了臉,支吾道:“不是……我就是個伺候人的碎催,我沒指望有這麼大的造化。”
康爾壽“嘿”了聲,“你這姑娘,有點兒意思。別人都是上趕著謀前程,你倒好,寧願辜負娘娘的一片心意。”
這哪是一片心意,不過是想拿她填窟窿罷了。
如約不想和他掰扯這個,小心翼翼地打探,“皇上知道娘娘打發我去錦衣衛衙門,怪罪了嗎?”
康爾壽甚是善解人意,“這有什麼好怪罪的,兒女為父母周全,不是應當的嗎。總得讓金娘娘做點什麼,她心裡才過得去,萬歲爺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主子,她愛想轍,那就由她想轍唄。畢竟錦衣衛的余大人,不是隨意拿公事賣人情的人,你走一趟,金娘娘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了,對她的身子有益處,省得夜裡睡不著覺,老出虛汗。”
如約說是,但隱約也從康的話里聽出了輕慢。想來皇帝確實動了除掉金瑤袀的心思,否則御前的太監不敢這麼明里暗裡,拿金娘娘打趣。
心裡有數了,欠身別過康爾壽,她照舊往南去。到了午門前,給守門的錦衣衛遞了牌子,說奉命上衙門求見指揮使大人。錦衣衛的人得知是去見上峰的,沒有過多盤問,就把她放出去了。
上回來過一回,道兒她認得,過了五軍都督府就是錦衣衛官署。
到了衙門口,還得好好定定神,才敢開口讓人往裡頭傳話。
眼下這處境就是前有狼後有虎,她不願意被金娘娘塞上龍床,又何嘗願意和余崖岸多打交道。但到了這個份上只能擇其一,還是選擇上這狼窩裡打探消息吧。
傳話的人很快出來了,說余大人正審人,請姑娘稍待片刻,把她領進梢間,奉上了一盞茶。
如約坐在那裡,心頭一陣陣發緊。靠牆的戟架上擺滿了各色兵器,甚至連這裡的空氣,都是渾濁腥臭的。
他在審人,錦衣衛審人能有什麼好事呢,無非刑訊逼供,無所不用其極。她想起自己的家裡人,先是成了刀下亡魂,後又被一把火燒盡。這地方讓她芒刺在背,她要集中精力才能壓下心裡的恐懼,讓那雙手不再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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