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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振奮人心的一番分析,三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早前藩王們被朝廷壓制,削了他們的兵權,手上這些人馬是當時私藏的,雖說人數不算多,但個個是精兵強將,一打十不在話下。
推翻慕容存有望,但轉瞬又有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擺在面前,三個和尚沒水喝,攻破了紫禁城,攻進了皇極殿,到底誰來做這個皇帝?
各自心下都有小算盤,餅子還沒夠著,就開始琢磨該怎麼分了。加上這一路摧枯拉朽,就像河邊上撿魚蝦,越撿越多,越撿越順暢,沒消半個時辰,就已經攻到正陽門前了。
穿過棋盤街,跑過都督府直道,前面就是承天門。可三個人又停住了,直道上未必沒有五軍都督府的禁軍把守,哪兒那麼容易就讓他們攻進內城。
再者皇極門就在眼前,事先他們商量過的,湘王攻正門,彰王攻西華門,兗王攻東華門,如此分散兵力,可以免於被人設套,來個瓮中捉鱉。
結果事到臨頭,彰王和兗王不願意遵照事先的計劃行事了,畢竟誰先攻進皇極殿,誰就能坐上那張九龍椅。明明大家一樣出力,憑什麼讓他湘王拔頭籌,他們陪著白忙活一場?
彰王說:“二哥,要不你殿後,等我們先沖開了東西兩道門,你再進來。”
湘王說:“五軍都督府的人都是泥塑木雕,眼睜睜看著你們攻占皇極殿,還擋在承天門前等我?咱們兵力畢竟有限,須得一鼓作氣攻占那三道門,事兒才算辦成了,懂不懂?”
腹誹、狐疑、滿腹猜忌,毫不掩飾地從那兩個兄弟臉上流露出來。這是最讓人頭大的,就差最後一哆嗦,結果自己人內鬥起來。更可氣是等不來老二一句敞亮話,說皇位歸誰再商議。仿佛他發起,他就是頭兒,他們這些跟他浴血奮戰的哥們兒都是點綴,給他的帝王之路鋪石子兒用的。
其實說到根兒,他們都不算將才,會領兵,但籌謀上差了一截子。且要論膽子,他們沒有老三大,放著太子這會兒沒死,讓他們在靈堂里殺人,他們也不敢。
只不過眼下箭在弦上,不能再等了,湘王大喝,“都他媽是婆娘,計較著尺頭長短做衣裳。再不攻,大伙兒擎等著同死,你們的女人孩子,還有老娘,一塊兒上法場!”
這麼一罵,把人罵醒了,不醒也沒轍,湘王已經率領麾下衝出去了。
彰王和兗王一看,知道最後浪費的都是自己的時間,再不能耽擱了,一鼓作氣舉起了手裡的刀,“殺呀!”
攻城門,咦,奇得很,沒費力氣怎麼就進來了?
三路人馬在皇極門前天街上匯合,身後的宮門轟然合上了,響聲震耳欲聾。一瞬火把子組成的長龍,從歸極、會極兩道門上魚貫而入,把天街照得亮如白晝。
內閣首輔踱著四方步,從皇極門上出來,手裡托著象牙軸的詔書,“嘩”地一聲展開,亮嗓門對著天街上的眾人誦讀:
“朕纘承洪緒,統理兆人。諸王與朕,系出同宗,然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欲竊盜鼎司,傾覆朝綱……”
彰王和兗王都朝湘王看過來,“二哥,你不是說老三沉迷女色,已經不成事了嗎?”
湘王臉都綠了,“我哪兒知道他使詐!他一向心高氣傲,天王老子都不買帳,誰知道為了削藩挖空心思,借著女人做文章!”
“那現在怎麼辦?”彰王慘然說,“這回可真是被你坑死了。”
可恨的是他們攻進城裡,這麼大的事,慕容存竟然還是一副悠閒的做派。閒庭信步般從敞開的大門內走出來,手裡拄著的拐杖,順勢扔給了一旁的太監,淡聲道:“上回聚得這麼齊全,還是先帝下葬的時候。怎麼,諸位兄弟遠在藩地,想朕了?若要見面,大白天進宮不好麼,偏趁著百鬼橫行的時節,半夜闖進宮裡來,叫朕怎麼想你們?”
湘王自知兵敗如山,到最後還是硬氣了一把,“慕容存,你不用下詔痛斥我們,你應當先罪己,讓天下百姓都評評理!為君者身不正,就不要怪人揭竿而起。你奪位不過五年,日思夜想的都是削藩,祖宗藩王共天下的旨意,你哪有半分放在眼裡!”
皇帝涼笑了聲,調轉視線望向彰王和兗王,“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湘王看了那兩兄弟一眼,他們顯然是在考慮退路了,膝頭子一軟就跪下來,伏首道:“請皇上恕罪,臣等是聽了湘王的調唆蠱惑,才走上這條路的。臣等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向皇上乞命,只求皇上看在手足一場的份上,保全世子,臣等就算下去見了先帝,也會向先帝稱道皇上仁政,對皇上感恩戴德的。”
火把那麼亮,照出了皇帝眼裡的陰霾,“你們謀逆前,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如今犯下彌天大罪,拿話來堵朕的嘴,可惜朕不吃這一套。藩王奪宮是死罪,合該誅滿門,你們的前車之鑑,正好給餘下的藩王們作個警醒,在朕治下想弄鬼兒,且看你們有沒有這能耐。”
湘王頓時氣得拿腳踢他們,“沒骨氣的窩囊廢,磕頭頂什麼用,人家就想要你們的命!不如決一死戰,橫豎已經到了這樣田地了……”
他舉起刀再想頑抗,豈知皇帝接過了錦衣衛送來的弓箭。
搭弓射箭,他的準頭還如以前一樣分毫不差。“咻”地一聲穿雲破霧,筆直插進了湘王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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