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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還未孵化,舊皇即將死去,種族即將覆滅的命運,令蟲皇哀痛不已,它痛徹心扉,悲鳴不已,卻在看到那個站在燃燒的機甲里的人,閃過一個念頭。
閃過了什麼念頭?不知道,想不起來了,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他還是它。
而與此同時,他聽見身|下那個人接著問:“你是誰?”
他的神經忽然一痛,像是被某種昆蟲的尾巴蟄了一下,男人的記憶被麻痹,終於順暢地說了話。
“MAMA。”他又說出了那種古老而低沉的語調。
哈里斯的心臟猛地一沉。
“媽媽。”他的視野恢復了些許,視線里只能看見那雙璀璨的黃金瞳,眸光銳利,“你是誰的媽媽?”
男人的表情更加迷茫了,他動了動嘴唇,話語低得像呢喃,說:“我……不知道。”
哈里斯牙關收緊,猛地將男人掀翻,掐著他的下頜,嗓音沉而冷,說:“你是人類,我也是人類,你不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的母親。”
是嗎?
我是人……嗎?
頭好疼。
只要一回想,就頭疼無比,男人不願意再想下去,他飢腸轆轆,腹中火燒火燎。
急需進食。
咕嘟。
溫泉又冒出破裂的大泡,空氣中的香氣更加濃郁惱人。
於是他盯著面前這個人,嘴唇蠕動,輕輕吐出兩個一樣的,帶著濃香的字音,然後說:“……我餓了。”
哈里斯忽然發現,男人比前兩個月看起來,要更瘦了。
他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猜測。
哈里斯久未動作,男人似乎更加躁動,他開始掙紮起來,視線緊緊地盯著一旁的溫泉池,神色近乎迷離。
哈里斯心頭一跳,隨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
他發現香氣的源頭竟然不止一處。
“MAMA。”男人看著溫泉水池,很低地喊道。
哈里斯的心臟狂跳不止,某種極度危險的直覺讓他後背上的汗毛都炸開了。
那個水池底下必定存在著什麼東西,而男人在叫那個東西“MAMA”。
可他也自稱為“MAMA”。
哈里斯深深地看著他,他卻覺得惱了,要推開哈里斯,哈里斯驀地捉住他兩隻手腕,壓在地面上,湛藍的眼瞳晦暗不明,望著男人失神的臉。
男人重新望向他,黃金瞳里流露出一點可憐的水光,問:“你不讓我吃飯,你要餓死我嗎?”
哈里斯:“……”
他不說話,男人就更傷心了,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抽泣說:“你是個壞崽。”
事態的發展屬實詭異,哈里斯的心臟變得很奇怪,酸軟、惱火、憤怒、燥熱……
“好吧,好吧。”哈里斯的眼睛徹底暗了下去,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句話,滾燙的危險的氣息在每一個字音里炸開。
他沉沉地說:“我的確是個壞崽。”
說完,他猛地低下頭,像頭真正地猛獸一樣,咬上了男人的唇舌。
-
數小時過後。
男人暈了過去,那陣異香散去,哈里斯的理智終於恢復。
他沉默地替男人擦拭著身上的痕跡,最後的時候,哈里斯沒有將東西留進去,因此男人身上格外斑駁狼藉。
他把男人仔仔細細地打理乾淨了,男人大概是累狠了,睡得很熟,一直都沒醒,嘴唇微微張著,臉頰泛著濕紅,許是現在不怎麼舒服,他的眉頭都還微微皺著,看起來有點可憐。
哈里斯探出手指,拂過他沾著水汽的,濃黑的眉毛。
第一次在野外,的確有點委屈人。
“……對不起。”哈里斯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明明是自己把人上了,倒是他先露出點委屈的情態,“但不許怪我。”
仿佛是聽到了他的話,男人的臉朝他側了下,像是一個依賴和信任的姿態,尋找著自己熟悉的味道。
哈里斯的手正撐在男人面前,男人朝他靠近,濕熱的鼻息就灑在哈里斯的手腕上,有點燙,也有點癢。
哈里斯就這麼靜靜地瞧了他一會兒,直到這個地下洞穴里,再度傳來一陣冒泡的咕嘟聲。
黑貓身上不再傳來香氣,但空氣里還是瀰漫著這股淡淡的異香,很輕,很淺,幾乎淺到快要消散。
哈里斯把頭一轉,看向一旁那個碩大的溫泉池。
咕嘟。
溫泉池又冒了一個泡。
那下面必定有什麼東西。
哈里斯緩緩起身,走向池邊,隨後蹲下身,用手試了下水溫。
大約有四十多度,接近五十度,現在時間近清晨,溫度偏低,因此溫泉池的水溫尚且還能接受。
哈里斯回頭,去看還在熟睡的黑貓。
他睡得安然,沒有醒的跡象。
哈里斯這才轉回頭,跳入溫泉池。
這裡光線昏暗,只有池邊幾顆暖石帶來微弱的光芒,但下了水後,這點微弱的光芒就徹底消失了,水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哈里斯屏氣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忽然發現水底有個東西,竟微微發著瑩白如珍珠似的光亮。
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了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