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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樂聲急促起來,觀眾們奮力鼓掌,他們的注意便轉回了台上。只見台上樂師一一就位,都是晚上才一起吃過飯的熟面孔,可拿起了樂器便瞧著大不一樣。
樂器紛繁複雜,笙、簫、二胡、板胡、三弦、琵琶、月琴與鑼鼓看得人眼花繚亂,當中最顯眼的要屬擺在堂正中的那面架起的堂鼓,鼓面碩大,上面繪著富貴的紅牡丹紋。
而樂師之中最顯眼的,自然是站在堂鼓前的溫辭。
他背對著眾人,長發間彩色的鈴鐺時隱時現,衣衫孔雀藍與藤黃朱紅交錯。他手臂上纏繞五彩的絲帶,隨著鼓槌落於鼓面上,絲帶飄飛,紅牡丹震顫,絲竹之聲隨之大盛。
所有樂師樂器都圍繞著那面堂鼓,圍繞著溫辭,樂聲宛如祥雲升起,驅散凜冬寒風。堂鼓總領所有絲竹的步調,時緩時急,在寒夜中激盪起急流,一圈圈擴散開來。
台下之人無不歡呼雀躍,拍手讚嘆。
葉憫微望著台上的溫辭,他雖沒有回身,但是擊鼓的動作卻十分瀟灑快意,彩帶飄飛、鼓槌旋轉,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果然台上的溫辭才是最好看的溫辭。
葉憫微滿心歡喜地笑起來,她抬起手腕,藍光流轉之間,明安台上的夜空里突然湧出無數明亮的游魚。
台下的觀眾的讚嘆聲立刻提高,不僅是台下,整座豫鈞城都傳來驚詫之聲,沸沸揚揚滔天不絕。
被燈火照亮的夜空仿佛海洋高懸於空中,游魚在其中肆意遨遊。只聽人群又一聲驚呼,紅色游龍穿過游魚,與它們在漫天煙火之中追逐嬉戲。滿城的梅花相繼綻放,寒枝上綻出紅蕊,花香撲鼻。
溫辭轉回頭去,只見在台下震驚而歡喜的人群之中,葉憫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手腕上的萬象森羅快速旋轉間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視石之後她的雙眸明亮,且滿含笑意。
游魚與龍從她頭頂的夜空中划過,湛藍金紅交織。她發間的梅花花苞逐漸綻放,金色與藍色的髮帶隨風飄動,紅色裘衣上的金紋被燈火照得灼灼發亮。在人聲鼎沸中她安然地,專注地望著他。
那些術法並沒有實效,她只是用術法來為他的鼓樂造一場美景。
所謂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鼓槌落下,響聲震徹心扉。
溫辭想起自己原本十分厭惡紅色,後來發現世人以紅色為喜,節慶時常常滿城緋紅,厭惡之心便漸漸淡去。
如今葉憫微穿著一身紅衣這樣眼含笑意地瞧著他,他仿佛就要喜歡上紅色了。
他最初心動時,她也是這般站在盛大的神奇之中安然地望著他,說這神奇是她的禮物。那分明是絕無僅有的奇景,可她的眼睛裡只有他。
讓人心神震顫。
讓人心生錯覺。
溫辭閉眼轉過頭去,在心中痛罵:你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傢伙,沒骨氣的傢伙,活該受罪的傢伙。你痛恨她千萬次,難道還要繼續心動千萬次嗎?
正在他滿心複雜之時,兩個人噗通掉在了明安台上。
正是剛剛消失在爆竹聲中的蒼朮與阿喜。
第060章 悵然
只見台上出現的一大一小兩個人, 小的那個開心地蹦蹦跳跳,大的那個卻一個頭兩個大。
蒼朮雙手撐著台面瞪大眼睛看向台下烏泱泱的觀眾們,他這滿身纏著紅綢緞的樣子走在街上顯得怪異, 可放在台上卻是剛剛好, 正像是個來演出的伶人。
觀眾們紛紛鼓掌叫好, 說道今年除夕不僅有仙門造的魚龍美景, 連風漪堂的十番鑼鼓都編排新花樣了。
恰好此時一段鑼鼓牌子結束,蒼朮在台上愣了一瞬,仿佛是被逼上梁山破罐破摔。他突然拿起架勢,迤迤起身抱拳向台下觀眾們行禮,仿佛剛剛從天而降真是安排好的亮相。
溫辭瞧了蒼朮一眼,便回過頭去繼續擊鼓。樂師們紛紛反應過來, 絲竹樂聲又隨著鼓聲而起。
蒼朮在台上昂首闊步, 晃晃悠悠走了一圈, 便來到溫辭的堂鼓邊,伸手扶住了堂鼓邊緣。
藍色的游魚在台上游曳,圍繞著蒼朮與阿喜而上,蒼朮就著堂鼓震動的節奏, 揮手朗聲道:「我是清都山水郎, 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 且插梅花醉洛陽。」
蒼朮揮手之間紅綢在燈火中飛揚, 阿嚴小聲對葉憫微說道:「完了,蒼朮哥哥酒勁兒上腦, 開始胡言亂語了。」
台下人也聽不懂蒼朮在說什麼,只覺得他的聲音合著鼓點抑揚頓挫, 氣貫長虹,紛紛叫好。
蒼朮抱拳行禮,說道:「承讓承讓。」
然後他繼續高聲道:「水有滔天之勢,燈垂不夜之光;水能涴濁以揚清,燈可除昏而破暗。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壽而康。新春嘉平,長樂未央!」
在觀眾們的齊聲叫好中,蒼朮四處作揖拎著阿喜從台上走下來。
蒼朮下台時還是昂首闊步,走到葉憫微面前時一下子腿軟,險些倒在地上。
葉憫微扶住蒼朮,只聽他底氣不足地問道:「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你不記得自己剛剛說什麼了嗎?」
蒼朮搖搖頭,苦澀道:「一下來就全忘了。」
「你吟了好些詩,還說了新春祝語。什麼清都山水郎,燈垂不夜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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