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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大論道並非仙門自己之間的道法交流,而是一場儒生、法家、皇權與崛起的新「修道者」之間的論道。
「要先同你說聲抱歉,我們圍著你的魘獸折騰許久,把它的記憶翻了個遍。便發現你竟把我們藏在玄門三經里的那些錯漏,找出來了七七八八。」
這茶葉與茶具的主人,白雲闕的創立者祁寒捧著茶杯說道。
葉憫微愣了愣,意外道:「那些經典里的錯漏,是你們有意為之嗎?」
玄門三經乃是所有修道者入門修行必學的經典,是修行之基。據說她曾經在大論道上指出玄門三經里的諸多問題,說明人體並非靈力之本,然而遭到所有仙門質疑和否認。
這竟是千年前這些人有意埋下的漏洞嗎?
易長涯盤腿坐在他的棺材板上,道:「這是我們與各方大論道後得到的結論。術法之力過於強大,入世或將成為強梁欺壓弱者的武器,引起無窮禍端。所以只能將它們立派傳承,不能交給任何一支世俗的勢力。」
「我們在此基礎上編纂玄門三經,以此為修道築基的根本。它的意義並不完全在於教學,更是用作篩選。」
他們在這三本書里精妙地設置了無數障礙,讓修道一途變得崎嶇不堪。唯有心無雜念,意志堅定者耗費巨大時間與精力才能通過此途。
由此限制修道者的數量,也牽制他們在其他事務上耗費過多精神,將術法歸劍入鞘。
「我們立派傳承,也是想若術法分為不同門派私有,那麼門派之間多有牽制,為各自利益便不會將術法泄露給世人。」
易長涯講述完他們當年的想法,不由得長嘆一聲。
茶香裊裊地飄到千年以後的葉憫微面前,易長涯抬眼看向她,說道:「沒想到是我們千年以前有意留下的桎梏,折去了你的翅膀。」
葉憫微眸光微動,千年前千年後,因果兌現卻又循環往復,令她一時迷茫。
原來她所以為的錯謬並非由無知而來,它們在壓迫與謹慎間而生,維持了千年的平衡及和平。
或許並非正確便是有益,錯謬與正確,到底該何以判定?
祁寒摩挲著茶杯,安慰葉憫微道:「不過當年我們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術法之事未有前例,誰也不知會引發何種後果。我們只好選擇一種最穩妥的路,並沒有你這般破釜沉舟的勇氣。」
葉憫微搖搖頭,誠實說道:「我只是魘修失敗致使魘獸逃脫,散播靈器並不是我的本意。」
這七位前輩卻都望著她,半晌沒說話。
葉憫微疑惑之時,宴棠恍然大悟,指著她對身邊之人道:「對了,她放棄所有修為和記憶,所以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她轉過頭來看向葉憫微。
「小姑娘,你是為了能夠放逐你的魘獸,才刻意魘修失敗的。這就是你的本意,破釜沉舟一博,將你畢生所學公諸於世。」
葉憫微慢慢睜大眼睛。
此時天裂之外正是萬籟俱寂,衛淵與溫辭在參天古樹上歇息,等候葉憫微歸來。
葉憫微所畫的圖紙已經在旁邊的仙門中人手中傳閱一圈,依稀有讚嘆與疑問之聲傳來。
溫辭仿佛看見了葉憫微還未臭名昭著時,那些來昆吾山求教的仙門弟子的模樣。
「她怎麼下去這麼久還未回來?」溫辭喃喃道。
他話音未落卻聽一聲轟響震徹天地,那狹長的天裂竟仿佛被撕開一樣驟然擴大,兩邊山崖樹木盡數垮塌,被這血盆大口陡然吞沒。
這變故來勢洶洶猝不及防,霎時間所有術法竟全部失效,驚呼聲響徹天地。樹上所有修士甚至連同甄元啟、溫辭與衛淵都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常人,瞬間被天裂所吞沒。
匪夷所思的動盪和昏天黑地的墜落之中,衛淵突然被人抓住肩膀往旁邊一扔,撞在石壁上掉落在地。
他被這一撞撞得肩膀脫臼,低吟一聲,用另一隻手勉強支撐起身體。
黑暗裡瀰漫起一陣濃郁的血腥氣,然而這血氣並非來自於他。
衛淵眉頭緊皺,他翻起手來,此刻術法竟又微弱地生效,他的手中燃起一團火光。
火光照亮這處被巨石撐起的低矮三角地帶,照亮衛淵腳下的血泊。血流滾過塵土不斷向遠處擴散,而那殷紅的源頭,正是倒在他不遠處的溫辭。
溫辭被一道石刺穿透肋間,穿出身體的石刺尖端鮮血淋漓,血染紅了他半邊身子。
方才若不是溫辭推開衛淵,那麼此刻被石刺刺穿的便是他。
衛淵目露驚疑之色,卻見溫辭慢慢轉過頭來。
他一雙進血的眼睛上下打量衛淵片刻,道:「看來你……沒什麼大事。」
頓了頓,溫辭低聲道:「也是,竊時術下生死都做不得數,待時輪停轉一切都會恢復。能有什麼大事?」
那被復生的先賢們,不管在此吃下多少靈丹妙藥延壽之寶,在時輪停轉後都會化為白骨。
而他們這些生者,就算在此死一千次一萬次,待時輪停轉後也會回到最初存活的狀態,毫髮無損。
這便是時輪的詭譎之處,被竊之時最終將會「無事發生」。
衛淵卻沉默片刻,似笑非笑道:「多謝巫先生,您方才救我之時,似乎並沒來得及想時輪之事。不曾想以我們的交情,您居然會動捨命救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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