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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淵答道:「如今仙門內部對天上城的態度大有分歧。有人大為震撼,希望接納天上城做出改革;有人意圖摧毀天上城,恢復仙門舊日榮光;有人試圖將天上城據為己有,圈為仙門私地。如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逍遙門或許會為此重開大論道。」
「若朝廷與仙門兵戈相向,以術法為刃,天下當生靈塗炭,伏屍百里,血流成河,便如淮北。」
「衛某真希望能有一位靠得住的領袖站出來,代表改革一派說服眾仙門,帶領仙門與朝廷、天上城合作。摘去靈匪之名,將太清壇會的法令與朝廷法律合二為一,從此接受靈器在世上的流通,將術法用於民生,重造人間。」
「如此天下免去戰亂,再歸於安定。」
衛淵侃侃而談,仿佛只是在同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訴說一番尋常願景。
嘲雀並未發出一絲聲響,謝玉珠沉默片刻,說道:「你這些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策玉師君說的?」
衛淵勾起唇角,道:「兼而有之。」
「你希望我變回策玉師君。」
「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何在豫鈞城開解我,又在鬼市救我?」
「衛某希望的策玉師君,是以謝玉珠的身份歷經人情世態,以謝玉珠的眼睛見過天上城後的策玉師君。」
他要謝玉珠的信念存在於策玉師君的身體裡。
謝玉珠嘁了一聲,道:「說什麼只管燒自己的命,何需照耀世人。那果然不是你的真心話。」
衛淵理所當然道:「道理自然是正反怎麼說都說得通,語言只是手段罷了。」
謝玉珠沉默地捏緊了拳頭,鳥籠里的嘲雀似乎感覺到某種壓力,在籠子裡不安地上下跳躍。
衛淵並不標榜光明磊落,他自然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所做之事並不光彩。但是這座天上城,還有他的目的,卻又如此合乎情理,以至於無私。
謝玉珠盯著衛淵,在某種無聲的,隱而不發的憤怒與無力的目光中,她突然指著衛淵說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勾引我!」
衛淵似真似假的笑容褪去,露出真誠的驚訝神情來。
謝玉珠仿佛是滿心窒悶無處釋放,索性破罐破摔道:「是啊,就是你!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模樣這個氣質的男人!我打小聽說書看畫冊,魏蜀吳里喜歡曹操,封神里喜歡申公豹!我就是這個癖好,我見色起意不行嗎?」
她知道這個人很危險,原本也把這種淺薄的心動克製得很好。結果在鬼市她絕望慌張之際,這個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叫她只管做她想做之事,自己會為她兜底。
這殺千刀的傢伙耍什麼帥?
她這淺薄的心動就在那一刻,一發不可收拾,變成難以抑制的心動了。
「所以我這幾天才老躲著你,不對你說好話還趕你走,你巴巴地上來找我說這說那幹什麼?想讓我早點變回策玉師君,你就別來勾我啊!難道我不知道我註定要消失嗎?你上趕著給我增添遺憾幹什麼!」
謝玉珠越說越憤怒,越說越委屈,竟然把自己給說哭了。
她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管不顧地嚷了一通,繼而淚眼婆娑,路過的人紛紛駐足圍觀,對她面前的衛淵指指點點。
衛城主驚訝地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想接過謝玉珠手裡的鳥籠,她一隻手抹著眼淚,攥著鳥籠的這隻手還不肯放。
「我幫你提著,一會兒還給你。」衛淵哭笑不得。
謝玉珠這才鬆了手。
他牽起謝玉珠的手腕向旁邊走去,謝玉珠這次倒是沒抗拒,鬆開腳步跟他走了。
衛淵只覺手裡握著的手腕冰涼,身後的姑娘抽噎著,低聲說:「……徒增遺憾……人最難忘的就是遺憾……我就是沒見過世面還沒喜歡過人而已……倒霉催的鬼迷心竅了……」
衛淵沒忍住笑出聲來,又不想繼續惹怒謝玉珠,忍著笑說道:「謝小姐,你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謝玉珠癟了癟嘴,似乎再次萬分不甘,她道:「是啊我見了那麼多世面,遇到那麼多人,怎麼就不能多挑幾個人動心呢?挑個不錯的人,轟轟烈烈愛他一場然後再消失那也好啊!」
「你方才所說欣賞的對象,都不是什麼『不錯』的人吶。」
「就是說啊!還有你,都是些不安好心的傢伙!」
衛淵沉默片刻,回過頭來看著身後淚流滿面的姑娘,說道:「衛某明明是被人表白情意,怎麼感覺倒像是被罵了一通?」
謝玉珠甩開他的手,指著他道:「你不該罵嗎!」
「我為什麼該罵?」
「你不該罵嗎!?」
「……好,衛某該罵。」
第106章 人群
謝玉珠對自己早晚會變回策玉師君的預言, 一直表現得全不在意,但其實心裡總是繃著一根弦。
畢竟這預言出自大名鼎鼎的策因道長,若非他對此十分篤定, 當日也不會放她離開扶光宗。
自從鬼市兵荒馬亂的一夜之後, 謝玉珠更覺世事波瀾身不由己。她冥冥之中有所預感, 或許她作為「謝玉珠」生存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是以衛淵這種提醒一個時日無多之人該準備死期的行為, 謝玉珠願稱之為找罵。
在大街上被劈頭蓋臉痛罵一番後,衛淵一手提著鳥籠,一手拉著謝玉珠登上一座十層樓閣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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