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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雲川說道:「營里的大夫確實不好,這裡也沒有藥。若是去外面的醫館裡看看,說不定能治好阿喜。」
站在阿嚴前面的男人回頭道:「豫鈞城裡什麼都貴得要命,誰能花得起錢去醫館啊!」
前面有人大喊開始放飯了,懶散的人群一下子精神起來,大家紛紛向前移動。阿嚴卻咬了咬牙,突然要朝外面走。
雲川伸出胳膊,隔著婦人提住他的領子。
「你做什麼?」
「你放開我,我這就去醫館求他們給我妹妹看病,沒錢的話……我去給他們幫工……我……我下跪磕頭,我把自己賣給他們!總之我一定要救阿喜!」
雲川仍舊提著他的領子不放手,說道:「他們說的對,若阿喜死了你會活得更輕鬆。」
阿嚴憤而轉頭,只見雲川睜著她那雙迷濛的、灰黑色的眼眸,認真道:「可是你還是想救她嗎?」
「當然!」阿嚴怒吼道。
他揮舞著胳膊腿奮力掙扎,雲川突然一松他的領子,阿嚴差點摔了個狗啃呢。
她又拿出了那副天塌下來了她頂著的氣度,說道:「好,那我來想辦法。」
她說罷便拿著飯碗從隊伍中走出,前前後後的人都十分吃驚,只看見放飯的時候來插隊的,沒見自己不排了往前走的。
婦人手搭在眉骨處往前看去,說道:「喲,她去她哥哥那裡插隊了。」
蒼朮正捧著碗站在隊伍前頭,眼見著前面還有四個人就輪到他領飯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頭去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她喚道:「蒼朮。」
蒼朮嘆口氣,第四十六次說道:「要叫哥哥。」
他用手擋在嘴邊,繼續說:「你見過誰叫哥哥直呼其名的?也太沒大沒小了。我們現在是兄妹關係,你演也得演得像一點兒吧!」
葉憫微點點頭,她手一指流民營外,對蒼朮說道:「哥哥,我們去弄點錢來吧。」
蒼朮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飯碗,看看前面還有三個人就輪到他的隊伍,還來不及多看點別的就被葉憫微拉出了隊伍之外,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往流民營營門走去。
蒼朮只感到自己的肚子發出悲鳴,他瞧著前面這個不需要吃飯的傢伙,一時間百感交集,最終只能吐出來一句:「我真是上輩子造孽了!」
葉憫微回過頭來,真誠地說道:「為什麼?你這輩子造的孽還不夠多嗎?」
「……」
她說的倒也在理。
沒過多久,葉憫微與蒼朮便站在了豫鈞城最大的賭坊前。
蒼朮揣著袖子抬頭瞧著那賭坊的匾額半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袖子裡伸出那隻枯瘦的手來掐算一番,道:「不要戀戰,今日你贏到第十三局就出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葉憫微點點頭。
一個時辰之後,街上就傳來了追打的聲音。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後面追著,一男一女瘦高個在前面跑著,靈活地穿街而過驚擾人群,漢子們大喊道:「給我站住!不許跑!敢在我們寶來賭坊出千,不要命了!」
「我們沒出千。」女子的自白夾著呼呼風聲。
「一個博戲連贏十三局,一個射覆連盒子裡扇子上的墨點子都知道,沒出千誰信啊!給我站住!」
「唉唉,大爺您小心頭頂!」纏滿布條子的人回頭大喊。
他話音剛落,樓上便從天而降一盆髒水,追他們的幾個大漢兜頭被澆了個透心涼,一時間都停下腳步罵罵咧咧。葉憫微與蒼朮熟練地混入人群之中,逃之夭夭。
蒼朮眼見終於甩掉了追他們的賭坊打手們,便慢下步子,捂著肚子道:「不行,我太餓了,實在跑不動了。」
頓了頓,他瞧著旁邊同樣氣喘吁吁的葉憫微,怒道:「您那一千兩的銀票要是省著點花,我們也不至於有今日啊!」
如今距離葉憫微和蒼朮離開嘉州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他們一路打聽消息,循著消息來到了時有大量百姓被擄掠的淇州。就淇州百姓被擄掠時的情況來看,其與崇丹山災民失蹤之事存在許多相似之處,或許有所關聯。
而他們進流民營,一來自然是為了繼續調查,二來也是因為——他們真沒錢了。
葉憫微這一路打聽消息,不光是打聽消息,什麼家長里短,民間故事,鄉間軼事,聽得那是津津有味來者不拒。她活像是學堂里聽課的學童,積極發問,求知若渴。
求完知她就化身了散財童子。凡是這些故事有遺留到現在還能用錢解決的,她二話不說就給錢。什麼沒錢看病的,沒錢上學堂的,沒錢養父母孩子,被放印子錢的追債的不在話下。她還給三十幾個奴僕贖身,給十幾戶人家挖井,給八戶人家修房子。就她這做派,觀音廟裡的菩薩都得站起來給她讓位置。
錢以蒼朮瞠目結舌的速度流水般地花出去,以至於他們來到淇州的時候,已經是貨真價實的窮光蛋。
蒼朮心說,她怎麼就不可憐可憐身邊這個命途多舛的窮算命的呢?
這次的情況也是差不多,他們憑著數術本事與卜算能力賺來了錢,葉憫微便立刻帶阿嚴與阿喜去豫均城最好的醫館找最好的大夫看病,錢頓時嘩啦啦沒了大半。
那老大夫捋著雪白的鬍鬚給阿喜把了把脈,一番行針之後阿喜蒼白的小臉便紅潤了幾分。一副藥下去過了兩個時辰,阿喜便開始發汗,燒終於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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