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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換來秦嘉澤的腦子時,便發覺她與其他人的思維截然不同。這個新的頭腦自由而不受控制,它對她的記憶有自己的處理主張,知道該銘記什麼又該遺忘什麼,再不需要她費心。
她從安排一切的管家身份卸任,從她腦海的巨大「藥櫃」之前獲得自由。
而被丟在那沉默的、高聳的、完全依賴主人安排一切的藥櫃前的秦嘉澤,該要怎麼面對這世間向他湧來的洪流?
如今看來,他果然在這洪流中掙扎得十分痛苦。
「王爺!王爺息怒!」
侍從們顫顫巍巍地跪下,有人說道:「小的聽說葉憫微已經來到了鬼市,這些日子她的消息在鬼市流傳甚廣,咱們去把她抓過來問分明!」
秦嘉澤撐著桌子,目光沉沉道:「你去抓?在鬼市抓人限制繁多,你們誰能吃透鬼市的規則?要抓葉憫微,還是要靠林雪庚。」
「可是聽說此前林老闆已經見過葉憫微,穹頂上出現了記錄,然而葉憫微至今行動自如……王爺,林老闆真的可信嗎?」
「要是見幾面就能抓住葉憫微,她早就死了一千次了。」
秦嘉澤揉著太陽穴,坐在太師椅上低聲道:「在外葉憫微身邊有夢墟主人,在鬼市有戒壁傷人監禁的禁令,萬事都需要交易,要抓住葉憫微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價。這一番謀劃只有林雪庚能做到,她也必定會做。」
頓了頓,他冷笑道:「畢竟除去已經死在她手下的人之外,萬象之宗當屬她痛恨之首。」
葉憫微站在窗邊,聞言安靜片刻,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仙門的許多修士恨她,是因為她「偷竊」了術法製成靈器,導致秘法泄露。
自稱是她師兄的甄元啟恨她,是因為她辱沒師門,他又懷疑她拿人煉蒼晶。
包括阿嚴在內的許多百姓恨她,是因為由她而生的靈匪肆虐,害得人們家破人亡。
希望她在這個世上消失的人,總有十分正當的理由,那麼林雪庚的理由又是什麼?
從前葉憫微不理解,現在她越來越明白這些人為何而恨她。她似乎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窮盡一生以令她的生存戰勝這些致死的仇恨。
這是比研究術法靈脈漫長得多的戰役。
「葉憫微如今沒了她天賦異稟的頭腦,便只是個掌握幾件靈器的靈匪而已,已經沒有什麼價值……」
屋內的對話仍在繼續,葉憫微聽到樓下傳來幾聲輕微的貓叫,於是低下頭去。只見樓下正站著個戴著斗笠縛著面巾的人,抬起頭以一雙鳳目望著她。
那正是溫辭。
秦嘉澤特地住在一間人少僻靜的客棧里,所以此處緊挨山林,這扇窗戶下正對著枝繁葉茂的樹林,溫辭站在樹下看著她。
葉憫微對他搖搖頭,示意溫辭她並沒有來得及改完。
溫辭皺起眉頭向她打手勢,讓她先下來再說,然後伸出了雙臂。
葉憫微望了身側那扇窗戶一眼,便又往遠處挪到窗戶絕對看不見她的位置,往前走了半步,朝著溫辭的方向一躍。
溫辭果然精準而穩穩地抱住了她,沒發出一點兒聲音。葉憫微攬著他的脖子,小聲說道:「你口技當真厲害,方才阿福的聲音模仿得很像。」
把侍從支走的呼喊聲,正是溫辭模仿的。
溫辭仿佛理所當然般挑眉一笑,將她放在地上,手指在嘴前比了個噓,拉起葉憫微快步離開了這間客棧。
「只差兩筆了,我沒來得及改完。」
走在山林之中,葉憫微便將她剛剛才所做之事、所聽到的話講給溫辭聽。
溫辭關注的卻並非是這個,他聽完葉憫微講完一切後,神情凝重對她道:「你把靈脈圖給我,最後兩筆我去改,你現在儘快離開鬼市。」
「為什麼?」
溫辭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聽遠處傳來慘叫聲。他們對視一眼,便立刻朝著聲音的來處奔跑而去。
跑了沒多久林間便出現一條大路,路盡頭有一座被圍牆圍起來的圓形樓閣,圍牆只開一扇小門。有許多人沿著路往門裡面走,門口站著收錢的夥計,客人交錢夥計給牌子,這才放人進去。
慘叫聲與喝彩、鼓掌之聲此起彼伏,越發響亮。門口的夥計和走進門去的客人都對慘叫聲充耳不聞,甚至目露興奮之色。
溫辭停下腳步,他眯起眼睛打量此處片刻,對葉憫微道:「沿這條路下山不遠便是人奴坊,是鬼市販賣奴隸之處。這裡應該是斗奴場,裡面正有有奴隸在廝殺。」
「廝殺?鬼市規則不是不許傷人嗎?」葉憫微問道。
「鬼市保護的並不是人,而是財產,或者說主人處置財產的權力。只是恰好,我們是自己的主人。」
溫辭淡淡道:「而奴隸的生命不屬於自己,他們是主人的財產。鬼市的規則,確保他們的主人可以對他們為所欲為。」
在林雪庚進入鬼市之前,溫辭曾經來過鬼市幾次,那時的鬼市還沒有靈器,其中充斥著大量奴隸、人牲、人骨人皮的交易。
外界那些複雜的秩序層層疊疊,血統、金錢、修為,鬼市的秩序只是更加赤-裸,唯有金錢。
「所以我說這個地方,乍一看跟外面不一樣。但仔細一看,沒什麼分別。」
頓了頓,溫辭看向葉憫微:「所以你在這裡並不全然安全,若林雪庚對你懷有殺心,你需要儘早離開她的勢力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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