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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琅在他身後,抓住繩索,不讓他盪了。
江晝問:「你怎麼來了?」
「你昨晚都告訴我自己在哪了,當然不怕我找來。」
季雲琅繞到他身前,幫他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狀似無意問,「你帶那麼多人出來,怎麼就一個人在這邊?連個能幫你的都沒有。」
江晝抓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你怎麼知道,我帶了很多人出來?」
季雲琅:「我猜的。」
「是你猜的,還是你總是刻意關注我帶出來的人數,一旦數量多得可疑……」江晝抓他的手收緊,「你就要跟出來看看我在幹什麼?」
季雲琅垂眼,跟他對視片刻,笑了,「沒有,你別說得好像我在監視你一樣。」
江晝:「不是?」
季雲琅:「是嗎?」
他動了動被江晝抓緊的手,認真地向師尊表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忙著種菜做飯,哄你開心,哪還有精力顧別的事?」
江晝看著他,意有所指道:「你帶所有人都種菜做飯,本來對仙洲沒興趣的,也被那些食物迷了心竅,現在提到仙洲,他們就想起美食,各個腦子裡想著吃,兵器都丟了。」
「我讓大家吃飽飯,又沒什麼別的目的,你這麼說我就過分了。」
「但你會在教他們做飯的時候,跟他們講仙洲,每次一群人圍著你,就是你最好的時機。」
季雲琅:「什麼時機?」
江晝一字一頓道:「給他們洗腦的時機。」
「……」
「被你洗過腦的人大多已經愛上仙洲了,很像爹娘當年,在家不停跟我們講仙洲,但只有我愛上了,風洵和花珈沒有,所以爹娘只能讓我幫他們做事。」
江晝垂眼,依然抓著他的手不放開,「可他們,讓我幫忙,又不聽我的。」
「雲琅,我從前愛爹娘,也愛過他們嘴裡的仙洲,很想,來這裡生活。」
「後來知道爹娘的死,我覺得爹娘很愚蠢,是為了保護這裡才死,所以我恨仙洲,也恨上了爹娘。」
季雲琅蹲到他腿邊,仰頭跟他面對著面,「恨爹娘,是因為他們離開你了,你怪他們?」
江晝不語。
季雲琅繼續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你恨誰都好,不能恨我。」
「而且現在,就算爹娘不聽你的,他們也管不到你……」
江晝手順著他衣袖,攥住了他的手腕,「爹娘管不到我,可以讓你來。」
季雲琅:「什麼意思?」
江晝問:「定情手鍊呢?你很久不戴了。」
它不光是定情手鍊,還是鎖靈鏈,是季雲琅目前唯一能用來壓制江晝的東西,他要是戴在自己手上,不方便隨時取用。
所以他摘掉了,收在袖中。
江晝過去一摸,就拿了出來。
季雲琅停了片刻,跟他解釋:「因為你上次給我戴到腳腕上了,我不想再往手上戴,所以……」
他邊解釋,江晝就邊給他戴上,平靜道:「這是定情手鍊,我親手給你戴上的,今天起,你敢摘一下,我們就……」
季雲琅知道他想說什麼,猛然把自己手抽出來,打斷他,不滿道:
「你能不能別老是拿這個威脅我?動不動就要分開,你不就是知道我怕這個?」
「江晝,這麼久了,我天天順著你哄著你,你怎麼還是不滿意,動不動就來敲打我,你以為這樣很好玩?」
他越說越氣,想直接把鎖靈鏈摘了摔江晝臉上,手都放上去了,跟江晝一對眼,又不敢摘了,不禁更氣,站起身狠狠朝鞦韆上踹了一腳,徑直走向自己曾經住的房間,嘭一聲關上了門。
他在屋裡生悶氣,江晝就在院子裡處理那個被抓回來的人,只是動手前的例行問話,就讓那個人尖叫出了聲。
他們都怕八方域人,越是心裡有鬼,尖叫聲就越大、持續時間越長,季雲琅聽得煩,躺到床上扯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討厭江晝,討厭一直被江晝威脅。
江晝說得都對,他為了不跟江晝吵架,明面上處處順著他,可心裡還是不樂意真的讓他走到毀滅仙洲那一步。
所以他從那群八方域人身上下了手。
曾經的二域、三域聚集著八方域最殘忍難馴的一批人,季雲琅在蓬萊島上故意受傷騙江晝那回,江晝殺了薩孤蠻,其餘的由炭炭留下處理了個乾淨。
現在的八方域少了那批人,剩下的對季雲琅來說,忽悠起來得心應手。
也不算忽悠他們,他們接觸多了仙洲的東西,自然而然對仙洲有好感,他只不過多說了幾句,鞏固他們這種好感。
江晝應該是討厭他這麼做,但他又的確在建設八方域,看著很聽話,所以江晝平時不管他,也不跟他提這茬。
實際上一直讓人盯著他,就像他也在盯著江晝一樣。
季雲琅想著,心裡更煩了。
從前他在這張床上單相思江晝,現在倒是沒那麼慘,他和江晝在一起了,卻有了種跟師尊同床異夢的悲涼感。
他正悲涼,門就打開,江晝走了進來。
季雲琅聽見腳步聲,知道江晝停在床邊,下一瞬,頭頂的被子就被掀開了。
江晝面無波瀾,自顧自疊被子,季雲琅在床上坐起身,有些不解,又不想理他,時不時瞥他兩眼,看他把被子疊好,連著枕頭一起,裝進了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