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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江晝卡頓了,指尖在捲軸上輕點兩下,順著移動查看上面的字,醞釀了片刻補充完話,「該問你爹嗎?」
江晝講話慢,又一字一頓,頗有底蘊,聽到他這高深莫測的斷句,林霄陡然一驚,心中霎時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岌岌可危的林家……話裡有話的爹……六伯的密室……神秘的捲軸……
難道他爹看似是個平平無奇狗腿子,實際上正在某個組織里身居要職,乃是威震一方的厲害人物?
江晝點在捲軸上的手指突然一頓。
林霄剛好湊過去看,看到他指的字時一愣,「江晝?」
這確實是人名了。
他疑惑,「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名單?」
江晝靜默片刻,說:「你先出去。」
林霄懂,瞬間收起自己所有疑惑,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往門口走,說:「那我下樓去吃個飯,大哥你慢慢看。」
廂房門被關上,江晝立在桌前,盯著這一長卷的人名看。
還能是什麼名單,八方域裡所有人的名單。
不過是個上百年前的老名單了。
所以才有那麼多奇形怪狀的組詞做名字。
有人叫「大樹根」,有人叫「呱啦」,還有人叫「呼隆隆」,以前的八方域人取名字就是這樣,沒有姓氏,也不懂字形字義,有個稱呼就行。
每個人都是隨便給自己取名,也隨便稱呼別人。
江晝以前也有個很隨便的名字,不過他早就不記得了,因為有人給他起了新名,有姓氏,也有字形字義,他們說仙洲人都是這樣起名的,代表著長輩對孩子的美好祝願。
以前的八方域,有了名字就要報給月亮,隨便找一個高高的山頭,對著月亮大聲喊出來。
不起名或者有了名字而不報的人,月亮不認識他們,等月隱日的時候他們就遭了殃。
別人都被天氣影響,力氣變大,殺意勃發,而他們卻和平時一樣,力氣不變殺意不變,這無異於任人宰割。
那時候沒人知道,報上來的名字會全被填進這種捲軸名單里。
像是養一群豬,你給每頭豬都寫了編號,又不想費盡心思去統計哪個編號對應哪頭豬,於是就耍些手段,讓豬自己對你吼出來。
還自詡「八方域人」,稱新來的為「羔子」,要是想活命,就得從「羔子」開始努力廝殺,把自己變成相對高貴的「八方域人」。
事實是八方域裡根本不存在「人」。
全有病,全是傻蛋,全沒長腦子。
全是「羔子」。
江晝把捲軸收起來,拿在手裡,要出門去。
剛出去,就碰上坐在門口的林霄。
林霄本來窩著快睡著了,聽見聲音抬頭,看他這架勢,知道這捲軸是他想要的東西,沉默了片刻,又把自己窩回去,閉上眼假裝睡著,用呼吸聲告訴他「快拿著走吧大哥我就當沒看見」。
江晝卻不走了,碰了碰他,遞給他一張紙:你不是去吃飯?
林霄眼睛睜開,指指樓下說:「我剛下去,就碰見季雲琅在底下。」
江晝:「這麼巧。」
林霄:「是啊。」
林霄知道他又要衝動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他就啟步下了樓。
第15章 招人
季雲琅從后街回來就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琥生抱著一沓書坐到他面前,問:「你咋啦?」
季雲琅不答,反問他,「哪來的書?」
琥生雙眼放光,「那個姐姐的相公!他好有文化,還有好多書,他說讓我隨便挑。」
季雲琅抽走一本書敲他腦袋,「我讓你呆在這兒別亂跑,你還跟著去他家裡了?」
「他暈在門口,那個姐姐要送他去治傷,又抬不動,我就跟著一起去了。」
琥生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然後他們就邀請我去家裡坐坐。」
季雲琅問:「吃飽了?」
琥生點頭:「特別飽!」想到什麼,他碰碰季雲琅胳膊,「原來你以前叫季寶啊,好可愛。」
季雲琅輕哼一聲,「你接著笑。」
琥生:「我不笑了。」
季雲琅起身說:「走吧。」
琥生很不舍,抱起書,問:「我們要回去了嗎?」
季雲琅掃過外面扒著門縫看他倆又大氣不敢出的小寶,說:「不回去,先離開這兒。」
街上,琥生走在他左側,無意間抬頭看到了他側頸,疑惑道:「你脖子上是什麼?」
季雲琅聞言抬手去摸,那處已經破了皮,摸起來有輕微的刺痛。
「被咬了。」
「被什麼咬的,蟲子?」
「人。」
琥生大驚,「你看起來有這麼美味嗎!」
「我也疑惑,」季雲琅盯著沿途風景看,「你說什麼人會無緣無故咬我?」
琥生沒被咬過,不知道。
路過一個藥鋪,琥生把書塞到他手裡,說:「你等等。」
然後跑進去,很快又跑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小藥瓶,讓他俯下身,朝咬痕處撒了藥,又給他蓋上一個小藥貼,最後伸手朝他拿錢,進去付錢。
季雲琅看他這一連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在他出來後問:「半天不見,你已經徹底融入仙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