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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他第二天再去看江晝,那把刀已經掉到了地上,是他自己掙扎掉的,垂在身側的掌心血肉模糊。
江晝似乎暈過去了,季雲琅過去拍了拍他的臉,他沒反應,他皺起眉把江晝解開,給他治好手心的傷,正要看他身體哪兒有問題,江晝就睡眼朦朧地醒了過來,自然地抱住他,腦袋在他肩膀蹭,說:「餓了。」
「……」
季雲琅抓著鎖鏈,原本準備再給他綁回去,然後就聽江晝「嘶」了一聲,從他懷裡出來,看著自己滿身滿手的勒痕,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瞅了他一會兒,接著不滿地奪過他手裡的鎖鏈丟到地上,又抱上他,說:「太硌,不要。」
江晝這種既不要命又很惜命的行為無數次讓季雲琅氣得想笑,但偏偏他就吃這套,誰讓他喜歡江晝。
他把腳邊的鎖鏈踢開,抱起江晝問:「想吃什麼?」
江晝打了個哈欠,「隨便。」
「下次,」江晝又在他懷裡進入了夢鄉,喃喃,「不在外面睡……」
那之後,季雲琅就明白了江晝跟他在一起時的做事邏輯——跟你親熱時你什麼也不要想,我們甜甜蜜蜜,想殺你時你也什麼都不要想,伸出脖子來給我殺。
所以後來,季雲琅連續五年都一邊喜歡他一邊防備他,只要是來自江晝不尋常的、主動的示好行為,他一概不接受,反而江晝不情願了、難受了,他才會覺得舒服,他就是要強迫江晝。
他才不跟江晝甜甜蜜蜜,他關著江晝,江晝就應該怕他,怕他了,才不會整天想著要殺他。
不過這次不同,季雲琅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反正這次江晝要是再給他送花,他就先收下。
江晝走到了石桌前,季雲琅跟著過去,他的手馬上要碰到那幾枝花,季雲琅在旁邊站著不動,等他送給自己。
下一刻,就見江晝用兩隻被綁住的手緩慢地抽出花丟到地上,拿起花瓶,倒掉裡面的水,然後面無表情鬆手,任花瓶摔在地上,變成一地碎片。
「……」
他扔了所有花,摔了桌上全部的花瓶,然後目光放到院落一角的鞦韆上,啟步正要過去,季雲琅突然出手,從身後抱住了他。
「為什麼?」季雲琅問,「你不把花給我嗎?」
江晝淡聲道:「手綁著,抬不起來。」
季雲琅手探到他身前,要給他解開,解了一半,他停住,又綁了回去,然後鬆開手臂,不再抱著江晝,說:「那算了。」
江晝:「……」
為師是看起來很沒脾氣,還是生氣得很不明顯?
他又啟步向鞦韆走去,準備怎麼做的怎麼給拆了,季雲琅不讓他過去,抓著他的肩把他轉個圈兒,面朝最近的幾間房問:「我們住哪個?」
江晝冷著臉不理他,他就拽著繩子抓江晝一間間去看,江晝這麼懶,竟然能把每間房都布置得很好,甚至廚房裡都擺滿了新鮮的菜。
季雲琅挑不出要住哪間房,先推著江晝去了廚房,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到桌上,拿過掛在旁邊的嶄新鍋鏟,塞到他手裡,「想讓我放開你,可以,今天你做飯。」
「……」
江晝哪會做飯,他揚手,把鏟子丟回原位。
「想綁著我,可以,」他垂眸,看著季雲琅的唇,「親一下。」
詭計多端,季雲琅才不讓他如願,「不親。你給我臉色看,還想讓我親你?」
江晝正要反駁,不是你先給我臉色?預計會卡殼,而且他一旦反駁了,他和季雲琅就會吵起來,江晝哪兒會吵架,還不如讓他做飯。
想到這裡,他抬手,用靈氣把鍋鏟抓過來,踢了踢季雲琅的腿,說:「讓我下去。」
「這樣吧,」季雲琅握住他抓鍋鏟的手,把他一邊手腕解開,跟他商量,「你做飯,做完了,我就親你。」
江晝:「可以。」
雖然他不會,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
季雲琅給他做了那麼多年飯,江晝沒少去廚房看,季雲琅廚藝高超,有時候邊炒菜邊跟他鬧騰,還能抽空去添個火,放個調料,做出的飯同樣好吃。
小小徒弟尚且如此,他堂堂師尊,做個飯能難到哪兒去?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江晝聽到了長這麼大以來最令他傷心的嘲諷和怒罵,季雲琅太會罵人,他第一次這麼狼狽,這麼丟人,這麼手忙腳亂。
不聽話的火和亂竄的煙,難用的鍋和揮不動的鏟,灑了滿桌的調料和滋滋亂濺的油……直到季雲琅罵出第十聲「廢物」,江晝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
他摔下鍋鏟,也不管還燒著火,氣沖沖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被季雲琅拽著繩子扯了回來。
從頭到腳不重樣罵了江晝好久,又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季雲琅心情很不錯,從身後把他抱進懷裡,握上鍋鏟,接手做飯的重任,順便親了一下他耳朵,愉快道:「笨死了。」
「……」
他到底在高興些什麼?
季雲琅很快準備好了飯菜,端到院子的石桌上。
江晝清理了摔碎的花瓶和丟掉的花,坐到桌前垂著眼不說話。
季雲琅看出他不高興,把筷子遞到他手裡,扯了扯繩子說:「吃,吃完我再綁你。」
江晝不理他,默不作聲悶頭吃,吃完一放筷子,伸出手,無聲告訴他: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