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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為什麼?阿晝,你說過,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現在,我想把最寵愛的妹妹嫁給你,你看看她的臉,多漂亮,你不喜歡嗎?」
見江晝依然沒有反應,雲晏偏過頭咳了幾聲,艱難俯下身,擁抱住他的雙腿,輕聲說:「阿晝,我真的很需要你,你願意從八方域出來陪我,我們努力了這麼久,要在這最後一步功虧一簣嗎?」
他的腦袋枕在江晝腿上,江晝托著他的臉讓他抬頭,從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這張臉的倒影。
這張清雅的、高潔的、屬於仙人的臉。
江晝是清霄門首屈一指的天才,出了名的興致高雅,清冷寡言。
他沒有社交,沒有污點,性情冷淡,美名在外,他的一切過往都被人精心杜撰好,造就一具完美的空殼。
只要今晚江晝和雲姝交合,汲取完她體內屬於嫡系雲家人的最後一滴精血,這具空殼就算被填充成功了。
這是雲晏精心為自己準備的,即將重生的新身份。
江晝卸掉了雲晏的下巴。
那雙蒼白面龐上的眼珠瞬間瞪得極大,嘴大張著,擺出了一副驚訝至極的模樣。
裝得太久,雲晏似乎早就忘記了他是八方域的流氓,折磨人的手段只多,不會少。
江晝把雲晏從輪椅上拖下來,拿燃燒的喜燭整個塞進他喉腔,燙毀他的嗓子,他拔出自己幾十年沒用過的大刀,砍掉那雙虛軟無力的腿,搗爛這張謊話連篇的嘴,從雲晏的後頸一路開到尾椎,連骨帶肉地剔出來,然後淡漠地垂下眼,任吊著一口氣的雲晏爬在自己腳邊。
江晝忘不了收到江逝水和雲征月死訊時那種大腦發白心口一片空的感受。
他從沒想過他們會死。
江逝水和雲征月發現了八方域的秘密,威脅到了五大派,五大派要下手除掉他們。
當時的江晝在幹什麼?
當時他已經在仙洲過了很多年的安逸日子,每天在雲晏的安排下裝模作樣地讀讀書寫寫字,偶爾練練那把他怎麼都學不會的劍,他跟八方域已經很久沒聯繫了,自然也不知道那裡發生過什麼、那個夜晚留了多少血。
雲家很多人都誤會他喜歡雲晏,但他只是喜歡雲晏提供的安穩生活,這才是不愛說話的懶人該過的日子。
可是雲晏本人似乎也誤會了他。
有一天,雲晏突然把他叫到身邊,握上他的手,用那雙跟雲征月很像的眼睛看向他,問:「阿晝,你願不願意把自己的身體給我?」
江晝:「?」
江晝當時沒回應,他不知道怎麼回。
雲晏很像雲征月,江晝把雲征月當娘,自然也就覺得雲晏像娘。
誰會把身體給自己的娘呢?
後來江晝才知道,是他心裡髒,誤會雲晏了。
雲晏說的身體,真的就是他的身體。
雲晏覺得,江晝既然這麼愛他,那必然會心甘情願奉獻出自己的身體,讓他擺脫殘疾多病的身軀。
可問題是江晝不愛他,甚至在知道他這個心思之後轉頭就想跑。
說好了來過安穩日子,好好過日子不行嗎?誰要為愛奉獻,有病吧。
也正是在江晝準備一聲不吭跑路的那天,一封信遞到了他眼前。
寫信的是以前跟在雲晏身邊的一個老僕人,快死了,托人給他送了這麼封信。
說早在十年前,五大派就已經攻進八方域,殺光了裡面的人。
江逝水和雲征月的命,是雲晏親手結束的,眾目睽睽之下剜骨抽筋的虐殺。
彼時雲晏砍掉雲征月的腦袋,捧在懷裡,一下下摸著她的臉,柔聲問:「姐姐,你為什麼要擋我的路?」
那個僕人就在他旁邊瑟瑟發抖。
不久前,他幫著雲晏拖來兩人屍體的時候,雲征月撐著最後一口氣,把手裡的東西塞進了他袖裡。
他不敢動,更不敢看那是什麼,就這麼撐到了跟雲晏離開八方域,回到雲家,回到他自己住的房間。
那是一團靈氣包裹住的小圓球,剛放出來,就變成了一個小嬰兒,嬰兒張嘴就要哭,這個僕人嚇出了一身冷汗,捂著他的嘴連夜跑出雲家,跑了很遠很遠,才找了個小村莊把嬰兒放下。
他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敢說,回到雲家後甩了甩衣袖才發現,裡面還用靈氣飄著一行字,說讓他把孩子給江晝,讓江晝教他做個好人。
這個老僕人在信里說,他這些年一直關注著那個孩子的情況,雲小姐曾經有恩於他,雲小姐的忙他再怕也會幫。
但那時的江晝跟雲晏太親近了,他實在分辨不出江晝跟他們是不是一夥的,所以一直沒告訴他孩子的存在。
現在那個孩子有難,老僕人臥病在床回天乏術,這才想起了江晝。
他在信里求江晝,現在只有他能救那個孩子,孩子這些年過得很不好,希望江晝無論如何不要不管他。
江晝讀完信,第一時間趕去八方域,發現曾經的通道早就消失了,外面進不去,裡面出不來。
他去老僕人說的那個村莊,挨家挨戶翻遍了,才從河裡撈出來泡了好幾天的小孩。
幸好,活的,看起來很有勁,還會往他臉上吐小魚,比炭炭還有本事。
他把小孩帶回了清霄門,雲晏得知後夜闖觀海峰,對他私自擴展自己的關係圈這件事表示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