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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晝站在旁邊不吭聲也不動彈,其實早就把所有靈光都匯聚到了眼睛上,在黑暗中盯著季雲琅。
季雲琅現在的模樣狼狽不已,又急又氣,連開口向他求救的語調都帶著屈辱。
江晝心疼徒弟,又有點心疼衣服,但是一看見這樣的季雲琅,他整個人就被一種淡淡的舒爽感籠罩住了。
想讓季雲琅再狼狽、再害怕一點,自救無門,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託給他,一聲聲叫著前輩,叫著師尊。
徒弟從來不這樣,就連十歲時長得最軟糯可愛的季雲琅也是一個嘴硬脾氣臭的壞小孩,跟他撒嬌賣乖的次數屈指可數。
現在他一這樣,江晝就有些把持不住。
想親季雲琅。
想親。
現在就要親。
江晝:「嗯。」然後不動。
季雲琅:「……」
他已經感受到了這隻大毛絨沒惡意,只是過於熱情,但真的不能再舔了,他又不是動物,這個大傢伙幹嘛把他當崽子舔?
「前輩,」他又開口,「幫幫我。」
江晝動了,走近幾步,問:「怎麼幫?」
明知故問。
季雲琅不耐煩,嗓音卻依舊友善,「把它挪開。」
江晝:「好。」
他俯身,抓住大毛絨一隻爪子,大毛絨一驚,朝他腦袋上呼了一巴掌,江晝也不客氣,一巴掌呼了回去,大毛絨怒了,伸出兩隻爪子狂拍他,江晝也用兩隻手跟它過招。
說時遲那時快,大毛絨趁江晝不備,猛然一記狂爪把他按趴下去,江晝不察,一不小心撲到了季雲琅身上,又一不小心,讓嘴唇「啾」過了他臉頰。
接著不等季雲琅反應,手撐在地上迅疾翻身,飛身過去一個鎖喉制住大毛絨把它摔翻到一邊,一點也不見剛才技不如絨的狼狽模樣。
莫名其妙被舔了半天又莫名其妙被親了一口的季雲琅:「……」
「前輩,」他說,「有時候演不好,可以不演。強扭的瓜不甜,騙來的瓜也不會甜。」
江晝:「沒演。」
江晝:「真打不過。」
他順著石壁摸索一陣,在某處重重按下,洞穴里便逐漸漂浮起螢火似的淺綠色微光。
隨著微光越聚越多,洞穴也被照亮了,季雲琅從地上爬起,看向那隻巨型毛絨,一眼就對上了兩隻圓溜溜的紫眼珠。
「……」
這是一隻紫色眼睛的大黑虎。
季雲琅盯著它,它盯著季雲琅,奇異的眸色交相映襯,季雲琅從它圓溜溜的眼珠里感受到了幾分慈愛。
一個大膽的猜測湧上腦海,他下意識看向站在老虎旁邊的男人。
江晝也才注意到老虎的眸色,此刻見季雲琅這麼看自己,開口:「它不是你娘。」
黑虎眼神突然變得兇惡,一爪拍到他身上,然後轉過頭,繼續慈愛地看著季雲琅。
江晝拍掉自己衣服上的毛,面無表情:「也不是你爹。」
「……」
黑虎又要拍他,他揪住黑虎一隻爪子往洞裡拖,跟季雲琅說:「進來。」
這是只母老虎,江晝拖它期間,頸環上的黑霧激動地往外冒,想要過去蹭這隻老虎。
江晝把黑霧壓回去,把老虎丟進洞裡,拔刀說:「坐。」
黑虎齜牙怒目瞪著他,又忌憚他的兵器,只得乖乖臥好。
江晝從黑霧裡揪出幾根黑色的絨毛扔向它,絨毛飄到眼前,黑虎一怔,先是拿鼻尖嗅聞,接著抬起爪子輕輕拍了拍半空中輕盈的絨毛,那雙圓溜溜的紫眼睛裡又帶上慈愛。
江晝默不作聲觀察它。
他從前一直以為,炭炭是江逝水從外面撿回來的小流浪貓,無依無靠沒爹沒娘。
現在才發現江逝水和雲征月還在洞裡藏了一隻大老虎,不出意外這就是炭炭的娘。
炭炭它娘是紫眼珠,而炭炭是黑眼珠。
季雲琅他娘是黑眼珠,而季雲琅是紫眼珠。
江晝站在原地想,怪不得季雲琅從小就不一樣,怕是還在胎里的時候,就已經跟這隻虎產生了聯繫。
所以這隻黑虎才會見到他就像見到了崽,上去狂舔。
季雲琅繼承了這隻虎的紫眼珠,而作為它親生崽崽的炭炭卻沒有。
江逝水和雲征月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孩子和蠻荒的凶獸綁在一起?
況且這樣一來,炭炭和季雲琅也就成了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炭炭還是哥哥。
有點棘手。
沒想到徒弟這麼招人喜歡的皮囊下還流著一點小貓血,江晝最不喜歡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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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琅整理好衣服走進來,環視了一下四面洞穴,問他:「我師尊以前住這裡?」
江晝:「嗯。」
那幾根來自崽子的絨毛被黑虎藏進自己毛毛里,然後它歪著腦袋,奇怪地盯著季雲琅。
這個崽崽為什麼沒毛?
江晝把季雲琅擋住,用眼神對黑虎說:他不是你的崽。
黑虎朝他翻了個白眼。
季雲琅在洞裡四處看了看,長久不通風又無人居住,這裡面處處透著一股陰森荒涼之感。
他不知道以前這裡住人的時候是什麼樣,總之現在,他實在想像不出來江晝會住在這種環境裡。
「他還真不挑。」季雲琅嘀咕,抓下半空一團綠色螢火,發現真的是流螢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