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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袍碎裂,雙劍裹血,嗡鳴著抵禦四面八方的殺招,再毫不手軟地,盡數還回去。
上橋不過一刻,他就收了數十條命,在八方域戰鬥永無止歇,他從不保證自己能活著走完這條路。
每到這種時候他都恨江晝,想綁住他,折磨他,把自己在八方域受的痛苦盡數還到他身上。
可一旦回了家,看到那張臉,把人抱進懷裡,他就什麼都捨不得了,腦子裡那些見血的惡念全變成了今晚炒幾個菜。
下了橋,血月又現,已經變成了半輪,不再是彎鉤,映得四周亮堂不少。
「快爬啊!奴隸們!爬得最快的有骨頭吃!」
前方傳來幾聲大笑,伴隨著鎖鏈的扯動聲和陣陣哀嚎,幾個衣衫襤褸的人跪趴在地上,爭相向前爬動。
他們有的掉了胳膊,有的斷了腿,卻紅著眼,拼了命地蠕動著身體往前爬。
終點就在前面十步處,那地方杵著根木棍,上面吊了塊沾著碎肉的大骨頭。
這是入了八方域僥倖活命的「羔子」們。
八方域人把他們養在棚子裡,每日當奴隸取樂。
說來「奴隸」這個詞,還是他們從仙洲學的。
五年前,八方域人第一次進到仙洲,被幾個富貴公子指著鼻子罵,什麼時候低賤的奴隸也配踏足我仙洲。
八方域人都蠢笨,不懂什麼意思,對落到身上的唾沫刀劍卻不陌生。
第一個被罵奴隸的人反手擰斷那幾個公子的手腕,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弧度攪在一起,再牽根繩,綁到自己腰上,一路拖回了八方域。
斷手斷腳的奴隸自然比不上手腳完備的,先爬到終點那個貪婪地咽著口水,死死盯著木棍上那隻大骨頭。
牽著他脖子上鐵鏈的人叫薩孤蠻,當初第一個被罵奴隸、又把這幾人綁回來的就是他。
他身材健壯,面目猙獰,見自己的奴隸勝出,哈哈大笑,一把扯下骨頭丟到他嘴邊,大喊著:「周公子奴隸獲勝!」
周公子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舔骨頭上的碎肉,薩孤蠻獎勵似的用鞋底碾他的腦袋,他體量太大,鞋底又硬,不多時便將骨頭並著周公子的腦袋一起嵌踩進了地里。
他再次哈哈大笑,「周公子奴隸獲勝!」
其他奴隸的主人失了面子,暴怒地拽著鐵鏈把自己的奴隸拉近,有的啪啪上去就是兩巴掌,有的失了樂趣,直接雙手發力把他們的脖子擰斷,丟垃圾似的摔到地上,一時哀叫求饒聲不絕。
季雲琅興致缺缺,剛準備越過他們,一個奴隸突然掙脫鎖鏈躥出來,雙臂用力錮住他的腿。
「季雲琅!你這個狗雜種!」
季雲琅腳步一頓,垂下視線,對上一雙蘊藏著怨毒的黑眼睛。
那奴隸滿臉血污,混著髒泥,早看不清相貌了,聲音嘶啞,指甲因常年在地上爬行而被磨得齊平,此刻隔著衣料死死掐著季雲琅的腿,仿佛恨他到了極致。
周遭一時寂靜,所有人都停下手裡動作,放緩呼吸,等著季雲琅發作。
奴隸的主人沒拽好鏈子,此刻嚇得直接跪到地上,腦袋重重砸進土裡。
那男人還掐著他的腿,季雲琅眯眼,盯他細細看了一會兒,拿劍抵著他的肩施力,不緊不慢從自己腿上往外推。
劍尖一寸寸深陷進他的肉里,幾乎要搗爛裡面的血肉,穿透他的肩膀。
那奴隸顫著嘴唇,死抱著他不撒手,瞪他的眼神淬滿仇恨,「狗雜種!白眼兒狼!你也就配在這種畜生待的地方威風,跟你師尊真是如出一轍的賤……」
季雲琅收劍,一腳踹上他心口,那奴隸身軀重重砸地,摔出去老遠,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我當是誰,原來是宋長官,」季雲琅拍拍衣上的灰,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還當你死了,現在看著倒也生龍活虎。」頓了頓,他抬眼,「誰的人?」
宋揚的主人聞言迅速爬過來,手腕上還拖著鐵鏈,頭磕在地上不抬,顫聲道:「領……領主。」
「辛石?」季雲琅訝異地挑起眉,踩著他的腦袋思索,「我記得你前日才殺了三域主,占了他的地盤,好容易熬出頭了,還這麼不小心?」
「鏈子老化,奴隸、力氣太大,領主饒命。」
辛石說完就不再出聲,健壯的身軀顫抖著匍匐在他腳下。
八方域人腦子裡都沒貨,說不出什麼求饒的漂亮話,獲勝時他們會趾高氣昂地大笑,遇難了便抖如糠篩,把自己縮成最膽小的野畜。
季雲琅收回腳,劍尖點了點地上鎖鏈。
辛石身軀顫得更厲害了,閉上眼,緩慢把鎖鏈繞到自己脖子上,拿起鏈子的另一端,轉過身,對著後面一眾奴隸跟主人跪下。
「三域主不懂怎麼管教奴隸,決定自己當幾天奴隸,朝諸位討教討教,誰有興趣?」
眾人面面相覷,人群中傳來一聲巨響,薩孤蠻狠狠將周公子的頭踩進地里,陰沉著臉走出來,「辛石是三域主,這些廢物,誰敢?」
季雲琅瞭然,「也是,那就只能你這個舊主代勞了。」語罷,踹了辛石一腳,辛石急忙拖起鐵鏈,爬到薩孤蠻腳邊。
薩孤蠻一動不動,面色冷沉盯著季雲琅。
辛石以前是他二域的人,他好容易設計弄死三域主,讓自己的人上位,相當於八方域中,他一個人擁有了兩個地盤,兩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