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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錯……」
這人說話都困難,卻癱坐在地上大喘著粗氣笑,「哈哈!八方域是我的!我死前還在建設它!就算死了……」
說到死,他一頓,突然抬起頭來,眼中含淚,驚慌地看著江晝。
「其實我、我不止會造新土的,你們要不要新的植被?新的河流?新的風?新的雨?全讓我來給你造,行不行?」
「不需要。」江晝說,「你全做了,外面那些人,做什麼?」
這人痴迷地看著那些寶器,淚如雨下,「我想多摸摸它們……」
江晝問:「這麼多年,沒摸夠?」
「摸不夠,摸不夠……這裡面有我的心血,八方域就像我的孩子,八方域是我的,我才是最懂它的!」
「上一個人也這麼說。」
江晝坐在一旁,把刀橫放到腿上擦拭,「你這麼愛它,就該好好建設,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你在仙洲有家人嗎?」
「有,我成親了,還有兩個孩子,很可愛……」
那人興奮地勾起唇,「你會讓他們給我陪葬?太好了,太好了,最好把他們也抓過來,孩子們還沒見過我們的第二個家,我們可以一起死在這個家裡!」
江晝拿出紙筆來讓他寫了住址,說:「等你死了,我把你送回去。孩子多大,經不經嚇?」
他急忙道:「孩子才五歲!你可以帶過來殺了,別嚇他們!」
江晝點頭,「留你全屍。你為什麼死,我也會告訴他們。」
這人慌了,「你不能說!你要麼讓他們死,要麼什麼都別告訴他們!我爹娘……我媳婦兒……我孩子……都不能知道這些,除非他們死,除非他們跟我一起死!」
「他們不會跟你一起死,」江晝說,「你敢做,就別怕你家裡人知道。」
他擦了大半天的刀,刀尖鋥亮,猛一下扎進這人脖頸,緩聲道:「被你們送進八方域的這些人,他們在仙洲也有家,這些事,我不但會講給你的家人,也會講給他們的家人,到時對方會不會找到你家尋仇,看命。」
他抽刀,盯著上面帶出的血,「不只你,『閣』里的所有人,都會這樣安排。」
刀抽出的瞬間,這人脖間鮮血噴涌,癱軟在地上大笑,「好啊,你去閣里把他們都抓過來,我們活著一起快活,死當然也要一起死!哈哈!一起死!一起……」
他猝然噤聲,脖子一歪,徹底斷了氣。
牢房裡血腥氣濃重,江晝收好東西,忍著噁心收拾了這人的屍體,帶到他所住洞穴附近的另一個洞中。
這裡洞口狹窄,內里卻無比開闊,最里側堆滿了大小不一的炸彈,剩餘空間整整齊齊擺放著近千口棺材。
江晝隨便掀了一個空棺材,把這人的屍體放進去,再將寫有他家住址的紙張貼到棺蓋上,用靈氣加固。
洞裡已經有了不少這樣貼了紙條的棺材,江晝環視一圈,轉身出洞。
洞外紅月高懸,星河漫天,目之所及仍是無垠的黑沙荒漠。
他沾了一手的血和滿身腥氣,在八方域沐浴不方便,他其實該用靈氣洗淨全身,再去見季雲琅,不然徒弟那麼講究,見到他這樣,絕對要嫌棄。
可他沒洗,就這麼帶著一身血去找了季雲琅。
季雲琅一整天不見江晝蹤影,煎好的藥、做好的飯都擺在外面新造的大石桌上,他百無聊賴,一個人坐在石桌旁看星星。
偶爾有嘴饞的八方域人過來想嘗一嘗菜,季雲琅不讓,說:「做給你們老大吃的,你們一人嘗一口,嘗完了,他吃什麼?」
那些人被拒絕了,又不敢跟他搶,面上掛不住,其中一人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惡聲道:「我們飽了!誰稀罕嘗!」
「你們為什麼飽,還不是我讓你們來吃飯?明天開始,不幫著種菜,都沒飯吃。」
「你!我們哪會種菜!」
「不會就去學,」季雲琅指指身後,「那麼多人都會了,他們學得會,你們不能?」
這群人一個個擺手說「不學」「不稀罕」,唯有一人,黑臉微紅,撓撓腦袋,「嘿嘿」兩聲蹲到桌前,湊到季雲琅身邊,不好意思道:
「領主,要是你教,我就跟著學,到時候你的小嫩手兒握著我的手,我一偏頭就能聞到你又香又軟的臉蛋兒,就跟熱乎的大餅一樣,那多幸福啊……嘿嘿……」
季雲琅微笑,「你回頭。」
那人看他的笑看直了眼,呆呆點頭,愣愣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腿,抬頭,恰好跟背著大刀滿身血氣正垂眸看他的老大對上視線。
而老大身後,原本跟他一塊兒的那些弟兄早跑沒影了。
這人什麼也沒說,扭過頭來,最後留戀地看了季雲琅一眼,把身體團成一個球兒,都不用等老大動腳,自己猛一發力,咕嚕咕嚕滾遠了。
季雲琅捏捏自己臉,問江晝:「像大餅嗎?」
江晝坐到他身邊:「嘗嘗。」
說著,朝他側頰咬了一口。
季雲琅嫌棄他一身的血,往旁邊挪,剛挪一步,就被江晝攬著腰帶了回來。
江晝要吃飯,季雲琅不准他碰筷子,夾了兩口餵給他,實在忍無可忍,指尖溢出靈氣準備給他清洗乾淨。
江晝問:「嫌髒?」
「不是我嫌,」季雲琅瞥他,「是真的髒,你幹嘛這樣來摟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