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頁
真想現在就拆穿他。
兩人默不作聲進了八方域,踏入那片黑茫茫的沙漠中。
走了一段路程,到了無常橋,季雲琅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這裡的環境還是和以前一樣,荒蕪冷寂,黑沙漫天,血月高懸在頭頂,可無常橋前卻少了那股撲面而來的殺意,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座普通的橋。
看出他的疑惑,江晝說:「藏在橋底的人,都叫出來了。」
季雲琅皺眉。
那群人殺性極重,他們之所以日復一日藏在橋底,一邊互毆、一邊偷襲過橋的人,就是為了宣洩自己心中的殺意。
八方域每時每刻都有這樣的人,不論強弱,只要殺意重,他們就來無常橋,一批人死在橋底,很快會有新的人填充上,季雲琅在八方域殺過最多的,就是無常橋底的人。
無常橋是條寬大的長橋,他們剛上來沒多久,視線依然漆黑一片,此刻全靠著多年過橋的本能往前走。
人都叫出去了,沒了殺意,卻消不掉橋底的血氣,季雲琅不想聞,正準備加快腳步,江晝就吐了。
「……」
季雲琅也不知道江晝吐沒吐到他腳上,才這點氣味就受不了,再往前只會更腥臭,江晝以前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他摸黑給江晝拍了拍背,問:「難受?」
「沒事。」
江晝聲音很穩,帶他接著往前,沒走兩步,又吐了。
「……」
季雲琅去自己乾坤袋裡翻,翻出能遮擋口鼻的面罩要給他戴上。
江晝拒絕,「我不需要。」
說著,啟步準備繼續走。
季雲琅把他拽回來,強行給他戴,江晝偏頭去躲,季雲琅抓住他的手,警告道:「戴好,你再一邊走一邊吐,我就去告訴八方域所有人。」
江晝:「什麼?」
「你懷了我的,兩個。」
季雲琅補充:「已經生了一個,現在這個,三個月了。」
「……」
江晝不躲了,乖乖讓他戴。
季雲琅給他戴面罩,碰到他的側頰和耳朵,忽然心頭一動,一邊跟他說著「別偏頭,還沒戴好」,一邊暗自從袖中浮出炭炭的毛毛,融匯在掌心,借著戴面罩的動作去他耳後摸。
季雲琅想,要是現在就能揭下江晝戴的這層皮,那等下了橋,視線一亮,就能見到一個新鮮的、好看的師尊,不光見到,還可以抱到、親到。
好想見師尊,明明才分開沒多久,他就已經想得不行了。
一邊想著,手一邊摸了很久,不同於以前撕過的那些假臉,季雲琅在他耳後摸了半晌,什麼也沒摸到,光滑一片,跟真臉似的。
跟真臉似的。
季雲琅手頓住,整個人停在了原地。
戴個面罩戴這麼久,江晝不解:「好了嗎?」
季雲琅沒說話,收回手,一個人往前走。
那應該就是好了。
江晝跟過去牽他,剛把他的手握到自己手心,季雲琅就抽了出來。
江晝還想再牽,季雲琅突然快走,跟他隔開了極長的一段距離,無聲表示:離我遠點,咱倆各走各的。
「……」
奇怪的小徒弟。
戴上面罩,聞不到這些味道,江晝果然不吐了,等下了橋,視線變亮,他又朝季雲琅走去,準備問他跟師尊相約在哪裡。
季雲琅目光陰寒,回過頭來盯他看,江晝被他看得心裡一驚,下意識問:「怎麼了?」
下一瞬,就見他眼中陰暗盡消,唇角帶起笑,輕快道:「沒事,前輩,你快去放了我師尊,告訴他,我在森羅獸骨殿等他。」
說完,就自顧自啟步,朝森羅獸骨殿的方向走。
江晝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心裡覺得他有些奇怪,看著像生氣了,又沒生氣。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先回了趟以前住過的洞穴,把炭炭揪出來交給它娘。
母子好久不見,大貓狂舔小貓,接著把小小版的崽子叼起來甩到自己背上,滿洞穴跑跳,一顛一顛地逗它。
炭炭在娘背上滾來滾去,小毛絨摔進大毛絨里,全身的毛毛都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江晝換好臉和衣服,出了洞,全身上下也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直到停在森羅獸骨殿門口,馬上要進去找徒弟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綁蝴蝶結。
他從乾坤袋裡摸出綢帶,準備當場綁一個,裡面突然傳來一聲興奮的龍吼,骨龍猛地躥出來,把他整個人一卷,卷進了大殿。
原本住了不少人的大殿已經空了,只有季雲琅在前方坐著。
他提前回來清了人,連跟琥生說話、和雲姝對罵都沒心情,冷著臉讓他們全滾。
琥生走之前擔心他,問他怎麼了,雲姝抓著小孩兒胳膊往外拽,故意大聲說:「不用問,一看就是失戀了。」
經過十一回合的鴿子大戰,兩人早已結下樑子,季雲琅沒跟她互罵,卻沒忍住揪掉骨龍身上的骨頭砸了她。
沒砸中,雲姝撿起那塊骨頭砸回來,微笑著祝他幸福。
現在那塊蘊含著美好祝願的骨頭就在他腳邊,江晝被骨龍捲著送到了他面前,季雲琅腳一踢,那塊骨頭就不偏不倚砸到了江晝身上。
江晝莫名其妙,把骨頭丟開,想把自己身上纏的骨龍弄下來,剛一動作,骨龍就發力,把他整個人甩進了季雲琅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