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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觸清雋,一個端正秀雅的,棣。
裴瑕思忖:“是棠棣之華,還是威儀逮逮?”[1]
“前者的音。”
“是個好字。”裴瑕頷首,又朝她莞爾:“既想了個好字,為何藏著不肯說。”
沈玉嬌垂了垂眼睫,少傾,還是坦言:“我流落金陵時,並不知道懷了身孕,還是謝無陵發現告訴我。”
她與謝無陵在金陵的相處,裴瑕未曾問過,她便也沒說。
“……當時知曉有孕,我便想將孩子墮了。”
話說出口,沈玉嬌分明看到裴瑕眉眼間的僵凝,她知這些話他或許不愛聽,但這些卻是事實:“我一個婦人,無法帶著兩個孩子逃難,孩兒來得不合時宜,生下來也是跟我受罪。”
“玉娘。”裴瑕去拉她的手。
沈玉嬌沒躲,由他握著,只語氣一片平靜,像是在敘述上輩子的事:“也是謝無陵勸我留下這個孩子,說他願意照顧我們母子,還給兩個孩兒取了名字,一個謝天,一個謝地。”
至此,裴瑕也知那個“棣”字的緣來。
“所以,你想用謝無陵取的名,來喚我們的孩兒?”裴瑕黑眸輕眯,意味不明。
“若不是他,孩兒早已不存。”
雖知不該,但沈玉嬌還是深吸一口氣,迎上男人的注視:“你若讓我取,我便用這個棣字。你若不願,那你另想它字,我沒有異議。”
裴瑕並未出聲,只牢牢握著沈玉嬌的手,凝視她良久,才道:“玉娘先回答我,你是因感念謝無陵的恩情,才給孩兒取這個名,還是……”
他握著的手不覺加重了力氣,沈玉嬌眉心輕蹙:“郎君,我既隨你回來,便已決意將過往放下了。”
她心里清楚,裴瑕才是她的郎君,至於謝無陵……
是恩人,也只能是恩人。
“郎君,你捏疼我了。”
裴瑕一怔,鬆開她的手,見那白嫩柔荑泛起紅痕,面露愧色:“抱歉。”
“無礙。”沈玉嬌抽回手,將桌上那個快要乾涸的字跡胡亂抹開:“方才的話,你就當我沒說。孩兒的名,你定便是。”
不過一件小tຊ事,她不願與他因這個起些不必要的爭執。
“既是恩情,便聽你的,用這個棣。”
裴瑕以指沾水,又在桌案寫下二字:“大名裴棣,字,靜寧。”
靜寧見春,棠棣同馨,祉猷並茂。
是父親對孩子的美好祝福與期望。
沈玉嬌沒想到裴瑕竟會答應,裴瑕則是回望她,眉梢輕抬:“有這般詫異?”
不等她開口,他道:“我的確不喜他,但不可否認,月初若不是他出手相助,你與孩兒恐怕……早已喪命於那毒婦之手。”
且“棣”非“地”,其中棠棣同馨之寓意,頗合他的心意。
也叫他開始期待起與玉娘第二個孩兒,無論男女,皆可以“棠”字為名。
沈玉嬌不知道他想得那麼遠,她仍在詫異孩子的名竟然就這樣定下了。
裴瑕見話趕話說到這,稍定心神,示意她坐下:“有件事要同你說。”
他一臉嚴肅,沈玉嬌雖有心先去洗漱,但還是在他身旁坐下:“何事?”
裴瑕斟酌片刻,緩聲將壽安公主指使黃嬤嬤的事說了。
沈玉嬌怔住,兩道柳眉也不禁蹙起,腦中也記起兩年前一樁舊事——
那回中秋宮宴,她隨母親李氏赴宴,正儘量斯文地蘸醋吃螃蟹,忽覺一道目光自上直直落在她頭頂。
她還當自己吃螃蟹太投入,被人發現,抬眼看去,卻見壽安公主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目光相對,壽安公主似是撇了下嘴,而後偏過臉。
當時她還奇怪,心下自省,難道是自己連吃三隻螃蟹,被公主注意到,並鄙視了?
可宮裡的螃蟹又大又肥,且沒有腥味,是她在宮外吃不到的好品相,退一萬步講,她也沒吃她碗裡的螃蟹,她撇什麼嘴。
兩年前的疑惑,直到今日才解開。
她沒吃公主碗裡的螃蟹,公主卻惦記上了她的枕邊人。
這,這……
沈玉嬌抿著唇,抬起眼,往裴瑕那張過分俊俏的臉龐掃過。
唉,藍顏禍水。
裴瑕自也感受到妻子那一眼複雜的目光,心下一緊,連著她的手也握緊:“我知此案草草了結,於你和孩兒並不公道,也難消心頭憤懣。但此事牽涉皇家,聖上已下決斷,再難斡旋……”
“郎君,你不必說了。”
沈玉嬌眼睫輕抬,午後暖色陽光灑在她素淨的臉龐,她神情一片恬靜:“其中難處,我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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