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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做夢麼?
不然她怎麼會看到從小教養她的傅母喬嬤嬤,還有從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的婢子,夏螢、冬絮。
若不是身旁的男人還穩穩扶著她的腰,她能感受到他身軀靠近的熱意以及若有似無湧入鼻尖的檀木清香,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崇仁坊的沈宅,回到了待字閨中時,一個稀鬆平常的冬日夜晚。
她從母親院裡用過飯,帶著春夕、秋霜二婢回自己的院落,傅母就在門口提著燈籠等她。
見到她,傅母會板著臉,故作嚴肅道:“娘子,坐莫動膝,立莫搖裙,你慢些走!”
夏螢和冬絮則一個遞上湯婆子,一個笑嘻嘻迎上來:“娘子,你今夜怎的回來這麼晚呀?可是夫人房裡又做了你愛吃的菜色了。”
可如今,隔著冬日微糲的寒風,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雙方無聲,默默紅了眼眶。
最後還是沈玉嬌憋不住,艱澀開口,嗓音帶著幾分難抑的哭腔:“傅母……”
喬嬤嬤和夏螢、冬絮兩婢聽到這熟悉嗓音,也都不住淌下淚:“娘子!”
沈玉嬌踉蹌著要上前,搭在她腰間的手掌卻收緊了。
沈玉嬌抬頭看向身側之人,烏眸含淚:“……?”
“更深露重,仔細地滑。”
裴瑕淡淡說著,攬著她上前。
看著從夜色里緩緩走來的一對壁人,喬嬤嬤等人心下五味雜陳。
待主家行至身前,三人齊齊跪下,叩首泣道:“老奴/奴婢恭迎郎君、娘子歸家。”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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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雙方在門口淚眼相望, 皆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好在喬嬤嬤是個曉得規矩的,做事也有分寸,見過禮後, 先提醒著裴瑕與沈玉嬌進屋歇息。
沈玉嬌也知大黑天站在外面敘舊不妥當, 便隨裴瑕一道入內。
這院落里正屋一共三間,一明兩暗, 左右是兩排整齊儼然的耳房,院落打掃的很是潔淨,中庭還擺著個粗陶水缸, 裡頭養著睡蓮與兩尾丹紅的小錦鯉。兩側牆角還種了些樹, 因著天色昏暗, 沈玉嬌也沒細看。
但看廊下四周擺著的那些花草盆栽,還有屋內各式各樣的家具物什, 譬如幔帳床簾、屏風香爐等, 一應都是沈玉嬌喜歡的顏色與花樣, 幽靜素雅, 又不乏幾分小女兒情調的柔和溫馨。
沈玉嬌只粗粗略略掃了一遍, 便知這些都是出自喬嬤嬤、夏螢、冬絮她們之手,再沒有人比她們更懂她喜好的了。
“娘子,您與郎君先坐著喝杯熱茶。”喬嬤嬤張羅著, 又吩咐夏螢、冬絮:“你們快去幫著娘子整理箱籠,如今娘子有身孕了, 一應用品皆過手仔細檢查一遍,不該擺進上房的, 就先擱次間, 待我晚些再去看看。”
“是。”夏螢和冬絮應著,看向自家娘子的目光還是依依不捨的, 恨不得多看幾眼,牢牢記在心裡。但兩婢也注意到娘子帶過來的白蘋、秋露,想來是娘子在聞喜時的貼身婢女——新舊婢子碰上,總得會一會。
夏螢和冬絮這邊退下,喬嬤嬤親自給裴瑕和沈玉嬌捧上熱茶。
給裴瑕沏得是君山銀針,給沈玉嬌端得卻是一杯溫溫熱的蜂蜜桂花水兒。
一掀開杯蓋,聞著那撲鼻甜絲絲的桂花香,沈玉嬌眼眶又有些紅了,她喝了兩口潤潤喉,但開口的嗓音還是有些沙啞:“嬤嬤,這大半年,您還好麼?您怎麼會在這?”
玉娘好想你啊。這軟綿綿小女兒情態的話流連嘴邊,礙於裴瑕在場,還是生生憋住了。
喬嬤嬤哪裡不懂自家娘子的心意,這孩子尚在襁褓中,便是她一手抱大的。親眼見著她從個胖乎乎的奶娃娃,養成個亭亭玉立的標緻娘子,現下又嫁為人婦,即為人母。
喬嬤嬤壓下心頭諸般感慨酸澀,與沈玉嬌笑道:“娘子放心,老奴一切都好。去歲和府中一干奴僕被押入牙行後,沒兩日,您舅母便將老奴一家、羅管事一家、溫婆子一家都買了回去,我們到了李府,照例當差,舅家太太人厚道,待我們這些老奴無有不好的。”
沈玉嬌聽到喬嬤嬤、父親身邊的羅管事和兄長的傅母溫婆子一家都去了外祖李家,暗暗鬆口氣:“那就好。”
稍頓,又問:“怎麼只見夏螢和冬絮,春夕和秋霜呢?”
提到這,喬嬤嬤面露苦色,嘆道:“您舅母便是有心照顧,可到底能力有限,府中本就不缺人手,買了我們這些老奴回去,還得給我們吃穿住,哪裡還養得起更多閒人。且春夕、夏螢她們個個年輕俏麗,在牙行最是搶手,價格也高,幾乎一到牙行,就被人買走了。老奴也是前幾日,才見到夏螢和冬絮,她們一個被司農寺一位副監家買去,一個被弘文館校書郎家買去.....”
她說著,端正姿態,深深朝裴瑕感激一拜:“郎君您實在是有心了,難為您為了我們娘子,費神費力將我們這些舊奴尋了回來。這份恩德,奴婢們謹記在心,永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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