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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你以為謝安當日,八萬人活剿了八十萬人?又不是人人都是白起,動輒坑殺四十萬軍民。”
“……”
謝無陵摸了摸鼻子,又看了裴瑕好幾眼。
裴瑕蹙眉:“有事便說。”
謝無陵:“你就這麼有把握?”
裴瑕瞥過左右,見並無外人,才道:“你說呢。”
謝無陵:“你裝的。”
裴瑕:“嗯。”
這樣乾脆,謝無陵:“哈?”
裴瑕黑眸如潭,毫無波動:“我是人,不是神仙。”
“戰場上瞬息tຊ萬變,在勝負分曉之前,無人知道情況如何。不過是順勢而為,選個勝率最高的戰術罷了。”
謝無陵聽罷,嘴角勾起,笑了。
裴瑕皺眉:“笑什麼?”
謝無陵:“沒什麼。”
只是忽然覺著,這裴守真也沒那麼裝腔作勢討人厭了。
轉過天去,又是一夜大雪。
裴瑕不再焚香煮茶,錦帶輕裘,也換上了一身銀色鎧甲。
他這般模樣出現時,謝無陵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還別說,這人穿鎧甲,少了幾分文氣,多了幾分沉肅,怪威風的。
這幾日相處下來,謝無陵心底那份不甘也淡了幾分。
畢竟輸給裴守真,也不是那麼丟人。
起碼這男人臉好、身材好,腦子家世也都好,嬌嬌選他,不虧。
當然,若選了自己,自己也定不會比裴守真差。
他思緒紛飛,裴瑕已挑了把趁手的長刀,又背上箭筒,系上長弓——
相較於耍刀弄槍,他更擅長騎射。
謝無陵看他裝備齊全的模樣,有些遲疑:“你真要上戰場?”
裴瑕調整著箭筒:“不然?”
“不然你還是從河道撤了吧。”
謝無陵抿唇:“朝廷派你來燕北是送軍需的,你這會兒走了,也沒人說你一句不是。”
都這個時辰了,謝無陵對劉將軍能否帶來援兵,不太樂觀。
若援兵來不及,這場仗怕是……生死難定。
裴瑕撩起眼皮,沉靜看他:“你想叫我當個臨陣而逃的懦夫?”
謝無陵:“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裴瑕:“那什麼意思。”
謝無陵偏過臉,咕噥道:“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嬌嬌怎麼辦?”
裴瑕眼神輕晃。
須臾,看向謝無陵:“你在戰場上殺敵時,可曾想過你有個三長兩短,她會如何?”
“當然想過。”
謝無陵幾乎脫口而出:“不是還有你嘛。”
“咳,雖說你這個人慣愛裝腔作勢,但你對嬌嬌,倒不必我憂心。”
他語氣故作散漫。
裴瑕眼底掠過一抹晦暗不明。
而後他上前,與謝無陵擦肩而過:“她給你繡的荷包還在燕州,活著去拿。”
謝無陵微怔,待回過神,朝那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喊:“我說裴守真你可真缺德,早些帶過來會死啊!早帶來,老子還能早歡喜幾日!”
謝無陵這張嘴,毫不避諱。
從前沈玉嬌就說過他這點。
但謝無陵覺著他命硬,嘻嘻哈哈,仍無所顧忌。
倘若他知道會一語成讖,他想,他定不會朝裴瑕嚷嚷那句。
午時一過,白城的門照樣打開。
這一次響起的不是悠悠古琴,而是隆隆戰鼓。
這戰鼓聲聽得戎狄兵心慌,如昨夜從城中傳來的“敕勒歌”一樣叫人心慌。
燕北軍要迎戰了。
而他們不知那扇“吞”了他們兩萬兄弟的城門後,到底有多少燕北軍。
戎狄兵都握緊了刀劍盾牌,做好迎戰準備。
可戰鼓一聲又一聲,城裡卻始終無人出來。
戎狄兵們面面相覷。
戎狄將領們也私下嘀咕:“這又是在耍哪一招?”
難道還像前兩日那樣,再點一萬兵馬進去嗎?可那兩萬兄弟的屍首還懸在城門上。
軍心與士氣也大不如前,他們對那扇城門產生了畏懼,就好似那是鬼門關,有去無回。
鼓聲隆隆,敲得人心煩意亂。
戎狄兵們也從一開始的忐忑,逐漸變得煩躁。
終於在一個時辰後,戎狄將領失了耐心,準備再派一萬人進攻——
若這次再探不出虛實,真得撤退了。
就在一萬兵馬兵臨城下時,無數箭矢宛若流星“唰唰”落下。
伴隨著一陣嘹亮的“殺”聲,城門衝出兩支人馬。
領頭之人皆著銀甲,勢如破竹,殺氣凜然。
打頭那些戎狄兵一剎那被駭住了,甚至有些人下意識棄甲而逃。
戎狄將領也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連忙指揮作戰。
“殺,都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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