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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
男人沉冷的聲線陡然響起, 沈玉嬌一時怔住。
夫妻兩載,他從未這般連名帶姓地喚她, 可今日他卻這樣喊她, 且那雙直勾勾看來的深眸,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 黑涔涔, 寒厲厲,宛若透不進一絲光亮的萬丈深潭,莫名叫她膽顫。
然那絲冷戾只是一剎那, 眨眼功夫,他雖仍繃著臉, 眉眼間還算澹然,語氣也恢復一貫冷清:“難道在玉娘心中, 我就是那等貪花好色之徒?”
沈玉嬌被他問得心慌, 連忙解釋:“沒有,我沒這樣想過你。”
“那你為何要往我房中塞女人?”
裴瑕繞過書桌, 步履沉穩地朝她走去,眸色深濃:“還是你覺得隨便塞一個女人打發我,我就不會再去煩你,更不會再逼著你違背心意,委身於我?”
“不…不是。”沈玉嬌看著他一步步走來,那道玉山般高昂的身軀逆著燭光,化作一道濃重的陰影,一點點將她籠罩住。
哪怕他並未紅臉,也並未呵斥,可這樣的他,好似變得不一樣了,陌生,又叫她心慌。
“郎君,我從未這樣想過你,我只是……只是……”她腳步不覺往後退,直到後腰抵著桌沿,險些將熱湯都撞灑。
裴瑕皺眉,未再逼近,而是拉著她的胳膊,將人往身前帶。
沈玉嬌陡然被拉住,險些跌進他懷中。
好在及時穩住腳步,但那近在咫尺的胸膛以及撲鼻襲來的檀木香氣,還是叫她心口砰砰亂跳,思緒也變得混亂。
偏生頭頂還傳來男人不依不饒的追問:“只是什麼?”
沈玉嬌輕咬唇瓣,往後退了一步,待到心緒稍平,才仰起臉道:“我是你的妻子,守真阿兄。”
她眸光輕顫著,有心虛,有慌亂,有忐忑,還有幾分害怕。好在來之前,她確定今日的目的,是以一口氣撐在胸間,叫她能在男人銳利的注視下,繼續開口:“我既沒法伺候你,自也不能霸占著你,叫你自個兒苦熬。何況世家子弟屋裡有幾個通房美妾,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我知你是正人君子,卻也不必那樣苦著自己……我,我不會妒的,真的。”
裴瑕喉間發澀,心下哂笑。
她是不妒。
可他妒。
想他裴守真,裴氏宗子,世家郎君,從小到大無數讚譽圍繞著他,而他如今淪落到,去妒一個粗鄙不堪的地痞無賴。
何其可笑。
“郎君?”沈玉嬌見他不說話,只那雙看來tຊ的黑眸愈發深邃,那種陌生的慌亂感又悄然爬上心頭,她又想往後退:“你怎麼…不說話?”
後腰陡然被男人的手掌牢牢攬住,見她長睫驚慌地顫,裴瑕斂眸:“小心燙著。”
沈玉嬌腳步這才頓住,抿著唇,靜靜望他。
裴瑕沒挪開手,只垂下眼,語調平靜無波:“你想我說什麼?”
“誇你溫柔體貼,還是誇你賢德大度?”
“亦或是順著你的意思,找幾個女人來我房中,從此你不必煩憂伺候我,我亦不必去後院打擾你,你我夫妻,貌合神離,過這餘生?”
“玉娘,你是聰明人。難道你真的認為,你我的癥結,是無法同房?”
“你問問你的心。”
裴瑕深深盯著她的眼,仿佛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玉娘,我對外可做正人君子,但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夫婿,更是你的男人。”
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妻子的心裡,住著別的男人。
這也是為何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沈玉嬌仿佛被他的過分冷靜的目光攝住魂魄,而他那字字句句,更如一隻無形大手牢牢攥住她的心臟,越攥越緊,她快要喘不過氣,眼睫也不覺顫著,口中訥訥:“郎君,我…我……”
見她眸光閃動,臉頰雪白,裴瑕閉了閉眼。
半晌,他收回攬著她腰身的手,長長吐了口氣:“罷了,你還是沒想明白。”
他轉過身:“你回吧。”
看著男人寬闊背影,沈玉嬌心下陡然一跳,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步子就先邁了上去。
“郎君。”她從後抱住裴瑕,嬌柔臉龐貼著他的背,嗓音微哽:“我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
男人的身子猛然一僵。
沈玉嬌已顧不上那麼多了,閉著眼,眼底隱約泛起濕意:“我既跟了你回來,我便是你的妻。過往的一切,我都會放下,徹徹底底地放下,真的,我想好了……”
說到這,她心頭陡然湧起一陣洶湧的酸澀,驚濤駭浪般襲來,叫她無比難過,難過到忍不住落淚。
晶瑩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抑制不住地從頰邊滾落,她越先克制,卻涌得越凶。
淚水洇濕裴瑕的青衫,濕漉漉沾著他的背。
終是不忍心,他轉過身,將妻子擁入懷中:“乖,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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