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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明早你安心睡,不必送我。”
“那怎麼行?”
“你若相送,我怕更加難捨。”
沈玉嬌耳根一燙。
是要分離的緣故麼,今夜這般膩歪的情話也多了。
心跳聒噪間,男人沉啞的嗓音又在耳畔響起:“你和孩兒安心在家,待到明年春歸,我帶你們去曲江放紙鳶,可好?”
沈玉嬌輕應,“好。”
“我等你。”
她在心裡默默道,等你早日歸來,闔家團聚。
【124】
【124】/
翌日裴瑕離開時, 沈玉嬌其實是醒的。
但她聽他的,沒起身去送。
她闔著眼睛躺在床上,聽到他穿衣袍的簌簌聲響, 又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以為他就那樣走了。
但過了一刻鐘左右, 他又折返回來,俯身在她頰邊落下一吻。
涼涼的, 淡淡的薄荷與清茶香氣,又摻著幾分冬日梅香的幽靜清冽。
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
沈玉嬌抬起手, 指尖輕觸那清茶梅花吻過之處。
又要遠行了。
她好似也染上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毛病, 想到上回裴瑕離家後的變故, 一顆心也變得惴惴。
哪怕這府中如今是她當家,僕婦、侍衛、武婢等人的身契都由她一手掌握, 但裴瑕的遠去, 仍叫她心頭缺了一塊似的, 空空落落。
於是她帶著棣哥兒, 暫時回了娘家住。
棣哥兒原本也很捨不得爹爹, 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到外祖家,有阿瑜和阿瑾陪著玩, 漸漸也將爹爹拋到了腦後。
倒是母親李氏隔三差五就在沈玉嬌面前念叨:“守真也太實誠了,這樣的苦差事, 他如何就領了呢?要我說,稱病也好, 辭官也好, 反正就不該領。”
“那燕北是個什麼地方,聽說大冬日裡, 耳朵露在外面,都能被凍掉!何況那頭還打著仗……”
“那些戎狄人都是茹毛飲血,喪心病狂的,若是與他們遇上……哎喲,阿彌陀佛。”
李氏想都不敢想,更不敢繼續往下說,只拽著自家女兒去大慈恩寺燒香拜佛,祈求著戰事早日結束,女婿能平安歸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長安也下了第一場雪。
這場雪落得比往年都早,仿佛預示著這個冬天將會格外的嚴寒難熬。
起碼沈玉嬌的外祖母羅氏沒能熬過去。
老太太是在夢裡走的,走得很安詳。
第二天早上婢女見她遲遲不起,一摸鼻子,才發現沒氣了,急忙去稟告當家夫人。
喪儀辦得隆重,朝廷還下了旌表,以嘉老太太此生忠孝節義。
沈玉嬌牽著棣哥兒去奔喪時,棣哥兒看著靈堂正中那個黑漆漆的棺材,有些害怕,直往她的懷裡鑽。
“阿娘,那個大盒子是什麼?”
“那是……太祖母的床。”
“可是那床看起來一點都不舒服,太祖母為什麼要睡在那裡面?”
沈玉嬌一雙眼睛哭得有些紅腫,低頭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因為太祖母要去很遠的地方,只有躺在這張床上,才能到達那個地方。”
棣哥兒正是對萬物都好奇的年紀,問:“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比爹爹和謝伯伯去的燕北還要遠嗎?”
沈玉嬌眼皮一跳。
沒想到孩子會將這兩件事類比。
當真是童言無忌。
她也不好多說,只道:“是比燕北還要遠的地方,一個以後我們都會去的地方。”
棣哥兒還要問。
沈玉嬌止住他:“等喪儀過後,你回去問夫子。”
她這會兒正傷心著,實在沒心情應付這求知慾旺盛的小傢伙。
棣哥兒也看出自家阿娘眉眼間的疲色,乖乖閉上嘴。
當日夜裡,沈玉嬌準備入睡了。
棣哥兒抱著枕頭來到她床前,黑黝黝大眼睛透著幾分難為情:“阿娘,我能和你一塊兒睡麼?”
沈玉嬌有些詫異。
畢竟打從這孩子落地後,他幾乎都是由奶娘照顧,在隔壁房間住著。
裴瑕又夜夜與她同寢,自然也不方便讓孩子與他們一同睡。
先前聽說侄子侄女都會纏著阿嫂一起睡,不答應就又哭又鬧,她還以為是自家孩子比較獨立,不愛粘人。
如今看來,並非不粘人,只是先前一直沒機會。
愣怔過後,她對上小傢伙期待的目光,笑了笑:“過來吧。”
棣哥兒眸光霎時亮了:“來啦!”
他抱著枕頭爬上床。
待到幔帳放下,熄了燈。
沈玉嬌給小傢伙蓋好被子:“睡吧。”
棣哥兒往自家阿娘懷中靠去,又抬起小手抱住她:“阿娘。”
他奶聲奶氣地喚。
沈玉嬌拍著他的背:“嗯?”
“你別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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