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將那對金葉子耳環送給她時,他還拍著胸脯與她保證:“等到年底衙門發了歲錢,我給你打一個大金鐲子,純金的,這麼粗,你過年戴上保證倍有面兒。”
可在長安,哪家貴女要是戴個沉甸甸的純金大粗鐲出門晃,定要被人笑俗不可耐。
謝無陵……
想到那人,沈玉嬌眼簾垂下,又有些魂不守舍。
兩婢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鼓起勇氣,輕喚:“夫人可要更衣?”
沈玉嬌晃過神,嫣色唇瓣牽起微小的弧度:“嗯。”
她走到屏風後,由著兩婢子伺候著穿衣。
本想問昨日那身婚服去哪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問也沒意義。
“裴郎君現在何處?”她問。
“回夫人,裴郎君去渡口送貴客了。”
婢子低頭替她繫著腰帶,因她肚子顯懷,也不敢系得太緊:“裴郎君出門前交代,若您醒了他還沒回來,便叫你先用早膳。待他回來,再領你一道去拜見我們夫人。”
都在別人家住了一夜,自是要拜見當家主母。
沈玉嬌頷首:“我知道了。”
腰帶也系好,婢子細細整理裙擺,又小心撫平每一絲褶皺。
兩婢共抬著一銅鏡至她身前,問:“夫人覺得如何?”
沈玉嬌看著鏡中那一襲典雅玉色裙裝的女子,人靠衣裝馬靠鞍,裙衫一上身,好似又回到從前那鐘鳴鼎食、膏粱錦繡的世家宅院裡。
“挺好的。”
就是覺得有些陌生,鏡花水月般。
她斂起思緒,緩步走向梳妝檯前:“昨夜他是幾時回來,又歇在哪了?”
站在她身後替她篦發的婢子答道:“裴郎戌正回來的,進屋見夫人歇下了,不想攪擾您,便去隔壁那間歇了。”
沈玉嬌淡淡哦了聲。
大抵是見她和氣,那婢子也放鬆些,輕笑道:“裴郎君很是愛重您呢,今早出門前,還特地來您房中看了眼才走。”
今早他也來了麼?
沈玉嬌眼波輕閃,心想這崔府安神茶效果實在太好,真的一點都未察覺。
不過婢子提到“愛重”。
愛重麼?她心下輕嘲,重應當是敬重的,但愛麼……難說。
胡思亂想間,髮髻與妝容也都妥當。
那一頭烏黑雲鬢梳著金陵城內如今流行的婦人髮髻,如層層雲般高高堆起,又簪以淡青色玉簪與珍珠攢成的發梳,耳墜是兩顆拇指大的東珠耳璫,瑩潤潔白的光澤愈發襯得她耳垂圓潤,脖頸修長。
江南崇尚風雅清韻,女子妝容也以淡妝為美,是以只淡淡描眉,略施粉黛,朱唇點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便算妝成。
“夫人,您可真美。”梳妝的婢女由衷夸道。
另一婢子安排好膳食,掀簾進來,見到也不禁贊一句:“與裴郎君站在一塊兒,簡直是一對白玉雕成的佳偶呢。”
又想到昨日夜裡,這位裴夫人被帶回時一襲紅裝的模樣。
兩婢不約而同地想,果然真正的美人,無論淡妝還是濃抹,各有千秋地好看。
等到沈玉嬌慢條斯理用完一頓豐盛的早膳,裴瑕回來了。
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一位提著藥箱的老大夫。
兩婢紛紛與裴瑕行禮,那老大夫朝沈玉嬌行禮:“松鶴堂林鈞給夫人請安。”
沈玉嬌客氣抬手:“林大夫不必多禮。”
她看向同樣一襲玉色長袍的裴瑕,眼底略過一抹詫色,不知撞上同色的裝扮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為之。
也來不及細想,裴瑕行至她對面的榻,掀袍坐下:“可用過飯了?”
沈玉嬌道:“剛用過。”
裴瑕淡淡應了聲好,上下打量一番她這幅端莊溫雅的裝扮,眉眼微舒。
轉眸又與那老大夫道:“有勞林大夫替我夫人請平安脈。”
“郎君客氣了。”林大夫將藥箱擱在一旁,從中取出腕枕與絲線。
裴瑕看著那絲線,淡聲道:“不必懸絲,直接摸脈便是。”
林大夫倒是有些驚訝,他給官家女眷看診時,為著女眷清譽,大都是懸絲診脈。未曾到這位郎君,竟這般開明?大抵是北地來的,比他們江南這邊是要開放些。
大夫這邊感慨著,沈玉嬌也朝裴瑕投去一眼。
裴瑕平靜回視:“摸脈更為穩妥準確,你此番遭了不少罪,得讓大夫好好看看。”
沈玉嬌知他一向是細心妥帖的,鴉黑睫毛輕垂:“好,聽你的。”
婢子端來月牙凳,林大夫入座,說了句“勞煩夫人”,沈玉嬌便撩衣袖,露出半截瑩白如雪的皓腕。
林大夫伸手搭脈,凝神靜氣。
屋內無人說話,一時也靜了下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