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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也不藏著,借來紙筆與算籌,將如何估算冰面承力、需得運輸糧草多少,騎兵多少、輜重兵多少、何時出發、何時接應,何時派人聲東擊西,一五一十說得明明白白。
那些打了一輩子的將領也並非全憑蠻力上位,皆各有所長,可眼前這個年輕郎君,卻是集百家所長,將他們所擅戰術如數家珍般運用,進退得當,有條不紊,當真是難得的奇才!
諸將看向裴瑕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一種對才華油然而生的仰慕與欽佩。
燕王也深看裴瑕一眼。
早就聽聞河東裴瑕胸藏錦繡,腹隱珠璣,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安民之術。
今日一見,果真不虛。
若自己有嫡親後嗣,怎麼著也得將這裴守真攬入帳中,去長安造個反。
可嘆自己那二侄子是個蠢的,這樣一個寶貝在身邊不知珍惜,非學他父親疑心重,當真是自毀山河,不知所謂。
裴瑕說完計劃,燕王和諸將皆覺可以一試。
只是點將前去時,老將們一個個又猶疑起來。
畢竟帶兵走冰道,沒試過,心裡沒底。
且這裴瑕嘴上說得好,可從前也沒與他打過交道,誰知是不是個紙上談兵的花架子。
“裴郎君已獻良計,哪位願領兵前往?”
燕王一一掃過帳中部將。
一陣面面相覷後,一位中年將領上前:“末將願領兵前往,只是……末將有個不情之請。”
燕王:“說。”
那將領看向裴瑕,抱拳拱手:“不知裴郎君可否一同前往?”
裴瑕眸光微動。
“這像什麼話。”
燕王擰眉:“劉老八你別瞎胡鬧,裴郎君是朝廷的軍需官,又不領咱們燕北的軍餉,哪有讓客人去前線的道理,沒個禮數!”
說著,轉臉朝裴瑕道:“他們都是些大老粗,裴郎君莫怪。”
嘴上說著莫怪,看向裴瑕的眼神卻透著幾分打量。
裴瑕沉吟片刻,抬袖道:“臣雖不領燕北軍餉,卻受朝廷俸祿。終歸大雪封山,暫時無法回朝,裴瑕願隨劉將軍往白城走一遭。”
帳中諸將聞言,霎時又對裴瑕高看三分。
這朝廷來的貴使,與他們想像中的那種只會吃喝玩樂的世家子倒是完全不一樣。
商榷過後,前往白城的計劃也定下。
明日一早便出發。
離開議事堂前,燕王叫住裴瑕,又仔細叮囑了一番。
這禮賢下士的做派,叫裴瑕忍不住發問:“王爺不疑我?”
燕王笑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又抬手,指了指眼睛:“且本王有眼睛,能識人。”
指了指額角:“有腦子,能思辨。”
最後,他指了指裴瑕的心口:“更何況你裴守真,有顆居正憂國之心。”
“去吧。”
燕王重重拍了拍裴瑕的肩,沉穩目光間透著一份長輩的嚴慈:“我家那小子,便拜託你了。”
-
是日夜裡。
窗外風雪大作,王府客舍的書桌旁,燭火搖曳。
裴瑕擱下手中墨筆,攤開的書信上,墨跡在燒著地龍暖意融融的空氣中很快晾乾。
他摩挲著掌心那塊細膩光潔的白玉扣。
懸掛的穗子換作水藍色,還系了個小巧精緻的如意結。
平安、如意,她和棣哥兒都盼著他歸。
餘光瞥見桌角那枚玄色麒麟荷包,稍作遲疑,還是拿了起來。
針腳細密,那火紅麒麟腳踏祥雲,金光熠熠,栩栩如生……
足見刺繡之人的用心。
其實她的心裡,一直未將謝無陵放下吧。
只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便順勢而為,這般過了。
多年夫妻,再提“愛”這個字,未免有些矯情。
但裴瑕仍想知道,過去三年,他在她心裡可曾爭得一席之地?
她喜愛謝無陵,又可曾愛過裴守真,哪怕一瞬。
大抵是異鄉寒夜,再加之明日便要去陣前,叫人也生出好些悵然。
靜坐良久。
再次回過神,裴瑕擱下手中的荷包和平安扣,垂首不緊不慢將桌上那封信折好。
淡黃色信封之上,是“玉娘親啟”四字。
並未寄出,他起身,壓在隨身箱籠的最底層。
-
翌日,天還沒亮,裴瑕隨著劉將軍領了三千人出發。
同時傳令兵前往金城,讓方副將帶一小隊人馬假裝第三次救援。
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以防萬一,三千軍馬於五日後到達白城那條被稱作小灣河的河道時,選擇雪夜渡河。
夜色是最好的遮蔽,裴瑕先身士卒,領了三百人踏上冰面。
景林既擔憂又憋屈,更多是不解:“郎君,咱們是來送軍需的啊!”
來前線作甚呢?還是為了救那個姓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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