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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沈玉嬌想多陪陪外祖母羅氏,就在羅氏院裡歇了個午覺。
裴瑕則被李家兩位表兄拉去下棋、切磋詩文——
君子六藝,除了御、射兩樣暫時無法切磋,無論是禮、樂、書、數,裴瑕都出色得無可挑剔。
僅僅一個下午的功tຊ夫,李家兩位表兄就完全折服在這位妹夫的才華之下,只恨不得日日都能與他切磋討教。
待到日頭偏西,裴瑕與沈玉嬌準備告辭時,李家兩位表兄還一左一右圍著裴瑕:“守真,等下次有詩會,我一定給你送帖子。”
“休沐日裡,你若想出城射獵,也可隨時派人來找我們。”
被擠到後頭的沈玉嬌:“........”
想牽妻子的手,卻被盛情包圍的裴瑕:“.......”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夫妻倆與李家人一番告別,雙雙上了車。
熏著清雅暖香的馬車裡,沈玉嬌緩緩吐出一口氣:“沒想到兩位表兄與郎君這般投緣。”
“兩位兄長都是純善好客之人。”
裴瑕稍理袍袖,抬眸見到沈玉嬌眉眼間似有疲色,又想到她午飯時的心不在焉,暗自忖度,大抵是外祖母或舅母與她提及往事,費了心神。
本想將貪污案的內情告知她,但見她這般疲累,還是將話壓下去,想著晚些再說。
沈玉嬌並不知裴瑕此刻所想,但她這會兒的確很心累。
關於家中舊案的內情,還是等回到府上再與他商量吧,現下她只想靜一靜。
朱輪華蓋的馬車在平整寬闊的長安大街上平穩行駛,車廂里,夫妻倆閉目養神,一路無話。
待到馬車停在永寧坊裴府,已是暮色蒼茫,晚霞漫天。
裴瑕扶著沈玉嬌下了車,見她臉上疲色稍褪,眉眼微舒。
正想著如何與她提及此事,剛一進府,便見左管事快步迎上前來:“郎君,娘子,你們可算回來了。”
他這火急火燎的模樣,裴瑕和沈玉嬌腳步皆頓。
“出何事了?”裴瑕問。
左管事匆匆行了個禮,再次抬首,視線落向沈玉嬌:“半個時辰前,賢靈宮的小黃門帶來賢妃娘娘的口諭,請咱們娘子明日入宮一敘。”
沈玉嬌愕然——
“賢妃娘娘請我進宮?”
“霍帥要我去長安?”
寧州軍營里,謝無陵驚詫看向樊宇平:“真的假的?”
樊宇平沒好氣白他一眼:“老子吃飽了撐著,假傳霍帥的話誆你玩?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去?不願意去,我就去回稟霍帥,說你想留在軍里過年,沒空。”
他說著就要轉身,謝無陵忙伸手去拉:“哎喲我的好樊叔,我這不是太吃驚了嗎?我去,我肯定去!”
樊宇平側眸斜他:“你也不問是什麼差事,這就應下了?”
謝無陵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輕挑:“樊叔能將這差事傳到我耳朵里,一定是個好差。而且,那可是長安——”
樊宇平並不知謝無陵平日掛在嘴邊的“媳婦兒”就在長安,只當這小子是嚮往都城的繁華熱鬧,不禁肅眉,一本正經道:“叫你去長安,是護送霍家小郎君回侯府,這一路山高路遠,保不齊陳亮那狗賊會派人劫殺,絕非兒戲。到了緊急時刻,霍帥需要你和另外十七名精銳親衛以命相護,你可清楚?”
霍小郎君,霍家唯一的嫡孫。
若小郎君有個三長兩短,鎮南侯府霍家算是徹底絕後。
謝無陵收起臉上輕佻嬉笑,挺直身板,朝樊宇平抱拳:“樊叔放心,霍帥如此器重我,便是豁出性命,我定將小郎君平安送達!”
何況他的嬌嬌就在那,這一路哪怕下刀子,他也要去長安。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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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 夜靜更深。
錦繡幔帳里,沈玉嬌閉著眼,卻遲遲無眠。
“是在想案子的事, 還是在發愁明日進宮之事?”
帳中冷不丁響起男人的沉緩嗓音, 沈玉嬌眼皮輕動,頭顱朝旁偏去:“郎君也沒睡著?”
裴瑕淡淡嗯了聲:“方才問的, 你還未答。”
沈玉嬌默了片刻,睜開眼,盯著黑漆漆的帳頂:“兩個都有。”
“在刑部大牢時, 母親就與我透過底, 父親入仕以來, 每年收的那些‘孝敬’、‘賀禮’,她都有本帳記著, 收得最多的一筆‘孝敬’, 也是一戶皇商以三千兩潤筆費, 請我父親提了個壽字, 說是給他家中老母親慶生……”
沈家人都寫得一筆好字, 從前有人上門求字,沈玉嬌也都知道。
她隱約覺得這事不對,與兄長沈光庭提過一句, 兄長只道:“水至清則無魚,未入仕前, 我與你想的一樣,然紙上得來終覺淺, 真到了官場上, 才知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唉,這些事不是你個小娘子該操心的, 你只知道,我和父親並非那等貪得無厭的蠹蟲,便是收些小恩小惠,也只是為了儘快將差事辦妥,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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